带上蓝牙耳机，将手机扔到置物格内，陆向寒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声音。“陆总，如果您想继续上诉，我们就必须拿到江柔是装疯的证据，但是……”陈明奇话说一半，但后面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如今江柔在精神病院的病房，已经被江家的人围住，他们根本进不去，更不用说拍摄下她是在装疯的证据了。案件进行到这里，已经是陷入了瓶颈，明知道前路在哪里，但就是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地方。陆向寒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路况，陈明奇话音落地，他才缓缓开口。“无妨，她愿意装疯，就让她装着，最好是就这么装一辈子。”
男人冰冷的声调没有任何的起伏，清冷的声音仿佛隔着手机听筒都要冻结空气。陈明奇眉峰微皱，站在办公室中宽大的落地窗前，脑海中快速思索着。陆向寒的意思很明确，他根本不在乎这个案子是否真的能进行下去，也不在乎江柔是否真的能被绳之以法。因为无论是从视频，还是找到的证人，都只能证明江柔在薛云死之前，确实出现在她的病房中，可是却并不能证明，她再说出那些貌似无意的话的时候，心里清楚薛云有心脏病，更不能证明，她气的薛云心脏病发，是早有预谋。如果对方律师紧抓住这一点，他们也根本没有可以反击的直接证据，那么最后，江柔也最多被关个几年就会放出来。但是现在，她竟然蠢到去装疯。一个疯子，自然是应该是好好地在精神病院呆着。他们虽然不能决定法院对江柔案子的判决，但是至少，可以让一个疯子，一辈子都呆在她应该呆着的地方。陆向寒的打算，不可谓高明，也不可谓阴狠。陈明奇指尖夹着的烟卷，忽然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抖落的烟灰，轻飘飘的落在脚下，将他特意铺上的蓝色地毯，灼烧出几个刺眼的白洞。毛皮灼烧后的刺鼻味道直直的钻入鼻翼，他这才后知后觉的蹙眉，转身将烟头拧灭在手边的烟灰缸中。“陆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漆黑的车窗外人烟寂寥，冒出新绿的枝丫在车窗上拉扯出长长的一道阴影。男人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暴露在昏暗路灯下的双唇，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怎么，陈律师还有其他的意见？”
“自然不敢，陆总是顾客，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陈明奇笑着说道，压低的笑声仿佛从喉咙中溢出，听上去格外狼狈。“那法院那边的事情，交给陈律师了。”
“陆总放心。”
陆向寒点了点头，也不在乎对方看不到，抬手径直在手机上滑下了挂断键。赶到医院的时候，费齐已经办理好了出院手续，事先联系好的疗养院医护人员，也已经等候在了病房门口。陆向寒的身影才一出现在病房门口，费齐便快步走了过来，小声说道：“陆总，太太要一起跟着去疗养院。”
眸色一紧，陆向寒斜睨了一眼身侧的人，随后将视线落在病床旁的人身上。坐在那里的人，依旧安静的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费齐的眼神，却分明表示自己没有听错。心中陡然升起的希望，让陆向寒快步走到病床边，蹲下身，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膝盖上，仰着头，深邃的眼眸试图望进她的眼中。“之遥，你想要做什么？亲口告诉我，好不好？”
秦之遥忽然低下头，微微噙动的双唇似乎终于听懂了他的话，喉咙中发出一阵咕噜的声响，但最后却仍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好，不着急，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说。”
心中陡然升起的希望，在她骤然冷却下去的眼神中，满满的熄灭了火焰。陆向寒身体颓然的垮了下来，但仍旧用最温柔的话，安慰着眼前的人。随后，他站起身，眸光看向一旁等候着的助理，沉声开口：“准备转院吧。”
一声令下，周围的人便动了起来，穿着制服的疗养院人员了，小心翼翼的将秦毅从病床上，搬到了随行带来的担架上，费齐跟在一旁紧盯着他们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伤到了依旧在昏迷中的人。从秦毅被人团团围住的那刻起，秦之遥便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一样，虽然未曾说话，但是清亮的双眸却始终都胶着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一侧的陆向寒，也自然发现了她的变化，希望与喜悦如同拔地而起的种子，在顷刻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将原本心底的那片阴影覆盖的严严实实，仿佛从未有过。疗养院的车，早就停在了医院门口等候，当担架从门口出来的时候，便直接抬上了疗养院的车。秦之遥怔怔的跟在后面，在抬步想跟着踏上去的时候，胳膊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然后整个人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我开车，跟在后面就好，疗养院的车坐不下。”
陆向寒一边沉声快速解释着，一边揽着怀中的人半推半抱的往自己的车旁边走去。秦之遥侧头望了他一眼，弯腰钻进了车内。晚上的路，向来都要好走得多，尤其是陆向寒选择的疗养院，还是在远离闹市区的郊外，一路从市区开出后，两侧目之可及处，整齐的大路逐渐消失，视野慢慢变得开阔的时候，一望无际的旷野还是出现在眼前。车内，静谧的氛围在夜色中越发沉静，陆向寒微微侧头，副驾驶座上的人隐匿在黑暗中，让他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只有暴露在微弱路灯下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明天，我准备去精神病院看看江柔的情况，如果属实的话，我们将就撤销告诉。”
陆向寒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一记惊雷划破安静的夜空。秦之遥终于转过头来，冷冷的视线仿佛在质问着他方才的话。“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去告江柔故意杀人，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陈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