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摘下自己的帽子,拍了拍身上的雪。 他把自己的大衣丢给了身后的人,并对他们说道:“你们在门外待着吧,我进去。”
陈剑秋走到了亨利对面的空位上。 椅子被人搬走了。 他看了旁边一个公司代表身后的一个人一眼。 那人被陈剑秋看得一哆嗦。 他瞥见了这个男人腰里金灿灿的左轮手枪。 然后,他站了起来,乖乖地把椅子送到了陈剑秋的面前。 “谢谢哈。“陈剑秋冲着他笑了笑。 那人不敢直视陈剑秋的眼睛,低下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在了自己公司代表的身后。 陈剑秋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你们继续聊。”
他掏出了一支雪茄,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这是火药协会内部的会议,请你出去!”
亨利·杜邦压着自己的火气,说道。 “啪!”
一张精致的硬质请柬被甩到了桌子上。 陈剑秋叼着雪茄,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是不请自来。”
请柬上盖着火药协会的徽章,不似伪造。 老亨利的火气“蹭”得一下冒了上来,环视着在坐的众人: “是谁邀请他来?”
他大声呵斥道。 各个公司的代表依旧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老哈德泽的脸上。 老哈德泽没有去看亨利。 “不错,是我发的请柬。”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
刚才举手的公司代表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了这里。 他们和哈德泽公司站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呢?”
老亨利满脸的嘲讽。 “刚才的投票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想跟杜邦公司分庭抗礼?!”
他指了指陈剑秋:“只要我还在,他就休想进入火药协会!”
陈剑秋笑了。 “我可没想加入火药协会,这种协会名义上团结行业,实际是你杜邦家族的托拉斯,到后面,你连汤都不会给别人喝的。”
在坐的人又议论纷纷了起来。 杜邦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一直没有人在火药协会内部当面提出来而已。 “所以,你能怎么样?”
老亨利傲慢地说道。 “我们打算成立一个新的协会,名字叫做‘国际火药协会’。”
“只要愿意加入进来,我愿意无偿地分享无烟火药的技术,并且带领大家开拓新的市场!比如,欧洲,亚洲......” 陈剑秋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 他拉开窗帘,用手抹了一把窗户上的雾气,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指着对面的那栋建筑。 “就在对面。”
老亨利总算明白刚才看见的石狮子是哪来的了。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以杜邦公司现在的体量,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满脸的不屑。 在他眼里,这个西部的乡巴佬,黄皮肤的亚洲人,是没有资格跟他站在一个赛道上的。 “如果加上我呢?”
哈德泽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亨利。 “还有我!”
...... 大厅里的其他公司开始纷纷表态,除了哈德泽和之前举手表决的那些以外,其他一些表示中立的公司也开始犹豫。 毕竟,未来是无烟火药的,而杜邦公司,到现在也解决不了原材料的问题。 一时间,大厅中的声援此起彼伏,大有野火燎原之势。 “好,好,好。”
亨利·杜邦连说三声好,目光逐渐狠厉。 他冲着旁边的人使了下眼色。 随从会意,走到窗外,对着楼下做了一个手势。 门外很快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大厅里的人顿时脸色巨变,连从刚开始一直镇定自若的哈德泽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紧张。 亨利·杜邦是一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作为一个颇有声望的人,他近些年来一直想让自己的商业行为更“文明”一点。 更何况,这还是在纽约。 但没有人能忘记他当年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做了些什么。 亨利·杜邦坐下了,不再说话。 他身边的那个随从发话了: “杜邦公司诚挚地希望大家再考虑一下,不要到时候追悔莫及。”
老亨利其实并不打算在纽约开枪杀人、绑人,他只是想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当年这个火药协会是怎么来的。 威胁,是施压的一种。 “啪!”
又是一声响。 厅里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发现桌子上,躺着两把金闪闪的左轮手枪。 陈剑秋叼着雪茄,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直视着对面的亨利·杜邦。 那两把黄金左轮在他的手边上,枪口正对着对面。 “你要干什么?!”
亨利身边的随从紧张了起来,他张嘴就要喊人。 在文明世界,哪怕是卖军火的商人组织,是没有带枪进会场的道理的。 这个人不但带了,还带了两把。 “我们西部的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陈剑秋停顿了一下。 “但是,如果有人胆敢威胁我的朋友,我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他目光凌厉,咄咄逼人,言语掷地有声。 老亨利和这位晚辈目光交接,火花带闪电。 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三十余岁从父辈手下接过这江山,历经南北战争、西进运动、72年金融危机...... 他奋三世余烈,励精图治,最终行业一统。 杜邦帝国雏形初成。 当初和自己抢地盘的群雄所剩寥寥,无数对手如过眼云烟一般在自己眼前消散; 如今,自己行将就木,却有一个黄皮肤的年轻人坐在了自己对面,对自己的王位发起挑战。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嘈杂声,但很快平息了。 大门被打开了。 医生霍乐迪的手枪顶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的脑袋, 剩下的人,都被反剪了手脚,被陈剑秋带来的人牢牢控制住,面如死灰。 他们的武器散落在各自的脚边,不知是自己放下的,还是被人打落的。 大厅里的人看到这幅景象都有点不安。 这是,火并了? “陈先生,这一伙人带着武器冲击会场,被我们逮住了。”
霍乐迪扬了扬眉毛,冲着陈剑秋渣眨了下眼睛。 “陈剑秋!!!这里不是新墨西哥!!!”
老亨利怒不可遏的一声怒吼,如雷鸣一般余威阵阵。 “啪!”
会议厅的桌子发出了今天的第三声脆响,惊得厅中众人缩了下脖子。 陈剑秋罕见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整个桌子都在颤抖,上面的文件纷纷扬起,散落在地。 他针锋相对地冲着老亨利一声断喝: “这里也不是特拉华!!!”
老亨利没有动,可他身边的随从们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脸色惨白。 “我们是边境侦探社的侦探,受陈老板的委托,来保护他和诸位的安全。”
霍乐迪亮出了他的身份证明和持枪许可。 “我说过,没人能动你们一根汗毛!”
陈剑秋看向了老哈德泽和其他的小公司代表。 “我宣布,哈德泽公司即日起退出美国火药协会。”
老哈得泽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宣布到。 “我们也退出!”
一个坐在靠近陈剑秋位置的小公司代表也站了起来。 他双眼通红地瞪着亨利,咬牙切齿。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父亲做的一切!”
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之后,其他的小公司也纷纷站了起来,前赴后继地控诉杜邦公司犯下的罪行。 知道最后,会议变成了对杜邦公司以及亨利本人的谩骂。 老亨利的军人经历早就了他钢铁一样的意志。 但现在眼前的这一切,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就像他在拉蒙死后,看不到未来一样。 有史以来,他的双手第一次开始微微颤抖。 “你的时代过去了!老东西!旧世界的余孽,是登不上开往新时代的船的!”
陈剑秋站起了身。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退出协会的公司代表,悉数离开。 会议厅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老爷,老爷。”
亨利的随从在老人身边轻声唤道。 然而,毫无征兆的,老亨利直挺挺地倒下了。 “老爷?老爷!”
“医生!医生!老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