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太子,诸位爱卿,你们拿个主意吧?”
楚重锦毫无精神地靠在龙椅宝座上,如同一个久病未愈的存在,一夜之间,这位陛下,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被小陀螺召进私殿的德纯太子和三位托孤老臣,相互看了看,太师叶清川首先发言:“万岁,皇后勾结燕人、乱党,祸乱朝政,目无国法,按罪当诛,既然娘娘已不幸殒命与乱战中,可既往不咎照国母礼仪安葬;邕王德音阴谋篡位,大逆不道,难堪大任,论罪当鸠,然念其母已没,该削去皇籍,贬为庶民则可,还请皇上圣裁!”
“荣暄和、白须鲸等其他首从要犯,生者当菜市口临刑一刀,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死者当鞭尸暴晒,挫骨扬灰,警示天下!”
朱撼天老帅煞气不减当年道。“皇上连年操劳,龙体欠佳,处理诸多反臣逆党多有劳费,于皇上圣恭不妥。”
宋暮雪中气十足:“老臣建议,请皇上禅位太子,好生静养,太子正当少年,在天子门学习期间品德优良,学绩突出,实为明君典范,老臣万死,请皇上恩准!”
“三位老大人的条陈,也是太子你的意思吧?”
楚重锦有气无力地望着御阶下伏在地上埋头不起的小胖。“儿万死,儿愿意为父皇分忧。”
楚德纯战战兢兢,嘴上丝毫不松口风。“朕的好儿子,你这是在逼宫啊!是在轰朕下台取而代之啊?”
楚重锦心虚之下,愤怒地质问道。“三年前,皇家书院‘天子门’开班授课,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儿,金口宣布两位皇子中谁能以优异成绩毕业,便由谁继承帝位,这话可是老臣等亲耳听闻,更是有史官写入宫廷记载的。”
宋暮雪为外孙儿的应得权益步步紧逼。“老臣受陛下所托,忝为‘天子门’副山长,辅佐摄政王管理皇家书院与天子门生。以今年毕业六科总成绩论,德纯太子的成绩要远远高于邕王殿下,六科夫子评语皆佳。”
与桃小夭达成“新朝摄政王隐退,重用叶氏一族”默契的叶清川,气势凌人道:“圣上金口玉言,言出如山,不可授天下人以笑柄。”
满意于桃小夭两次帮助朱家渡过危难,更为自己张罗了一门好儿媳的朱撼天老元帅,把话说得更加直白:“即便邕王毕业成绩优于太子,以他乖张荒淫狂妄不法的德行,也不配为继任新君!”
“朕乏了,禅位之事,延后再议吧!”
显然相对于“扮猪吃虎”的儿子和三个老家伙的围攻招架无力,焦头烂额的楚重锦采取了避让拖延的缓兵之计。“请皇上为万民计,早做决定。”
白发苍苍,五官威严的三位老臣凛然目送落魄的身影离开正殿,都去搀扶跪在地上满额大汗淋漓的楚德纯。小胖直起身,眯成一线天的眼睛,望着头上父皇拂袖而去留下的空空龙椅,久久出神……………“皇上,小陀螺回来了。”
“知道了。”
按下心头的烦躁,回到寝宫的楚重锦,拢袖负手来在门外,见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总管早已恭敬等候在外,启口问道:“说吧。”
“是,皇上。”
小陀螺神情凄惨地礼道:“根据奴才打探的情报汇总,参与‘灭歌计划’的重要人员,自关德懿皇后以下,次相荣暄和、世子燕陌仟、燕国大使黑烛深、‘兵部’总长武承德、大学士司马瀚文、大内侍卫统领傅洞烛等人,以及殷破、薛红衣薛红鸢等降官近六百权要非死即伤,其它各部死伤过万,外戚集团和邕王派系成员几乎全部遇难,燕王燕长缨重伤北遁,‘杀手之王’漠暗风下落不明……还有,风家兄弟带兵已经包围了皇宫,除了太子党重要人物,其余人等一概不得随便出入,奴才是从后墙狗洞爬进来的,呜呜呜……”“楚笙歌简直是欺人太甚!”
楚重锦恨得以拳击掌。“如今之‘楚都’,风声鹤唳,血腥满城,李阳秋的‘暗组影卫’四处抓人,凡是与邕王系、外戚集团有一点关联干系的,无论官民士商,尽皆斩首弃市,短短数日,已有近万人被影卫抓捕入狱或是行刑处死,整个‘楚都’人人自危,笼罩在一片恐怖阴霾之中;皇上您的暗探,在大搜捕的严峻情况之下,不得已全部撤离,其中有一组在撤回路途中,被对方的‘暗部’侦知,二十三人的小组,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顿了顿,小陀螺接着道:“摄政王重新掌握‘楚都’之后,在肃清内部的敌对的势力、全力海捕缉拿漠暗风及余党的同时,以桃令仪全权指挥辽东战场,驱兵直入燕国境内三千里,欲一鼓作气灭其国;命太尉陈昂驹出镇大骊旧都,以铁血手腕压力镇压‘白衣社’等地方敌对残余势力;令屈鹰扬戍卫京畿,以二十万大军将蠢蠢欲动的大骊遗民压制的丝毫不敢动弹;“红蒙巾”老巢楚方向冷湄亦是集结了重兵,大有一战可平匪乱之势。至于面对明郡王、韩县主等皇族的方面,秦朝宗领太尉麾下蚍蜉十万之众,对明郡王等皇族势力虎视眈眈,目前,秦绣虎已经率领蚍蜉一部火速进驻皇城,全权负责皇城戍卫,使得几位自身难保的皇亲根本不敢为皇上您出头说话啊!”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在屏退唯一的心腹小陀螺后,楚重锦将手一招,道:“出来吧。”
只见眉目如画、瘦瘦小小、娇美可人的小宫娥龙耳,低眉顺眼自屏风后走出:“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楚重锦沉声道:“都被你料中了。能有你这样的见识,你绝非普通的宫娥才女,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陛下过虑了,贱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小宫娥龙耳荣辱不惊地道:“现下之局势,所有的权力都握在了德纯太子手里,如果您想保留晚年和名声,除了禅位去安心做个颐养天年的‘太上皇’,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