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摸了麒麟角,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彼此是未婚夫妻呢!”
“那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跟你也不是夫妻关系啊!你要是不喜欢直说就好!亘鸷他都愿意变化妖身给我取暖呢!再说了——”慕氿猛地起身,很是不屑地看着龙染,“龙族的妖身有什么好摸的!亘鸷的妖身都是暖绒绒的毛!还有肉垫!比你强多了!”
见在她心里自己被亘鸷直接比了下去,龙染愈发不服气。“我都说了不是不让你摸!再说了……我……我的妖身未必就比他差!”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慕氿强撑一瞬,就捧腹大笑。“好啦好啦!我不想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有偷窥别族妖身的怪癖啊,逗你玩的!”
“你!”
龙染语塞,他自认识人眼光不差,可在她面前,分明是旁人一眼能看穿的拙劣演技,在他面前……只要是这个女人,哪怕是故作姿态的嬉笑怒骂,似乎都值得他提起本能去认真以待。“对了,你过来点,”慕氿朝着他招手,自己则又走回他床畔坐下,“我给你看看修复之后的情况。”
说着她还刻意把通玄镜收了起来——笑得天真无邪。龙染放下戒备,走近到距离她只剩下一步时,慕氿伸手,以牙还牙一般,把他的手猛地一拽,两人倒在床上。她捧住龙染的脸,额头贴在他额角,在龙染瞬间急促的呼吸里闭上双眸。“嗯……还可以,不过血液里的魔气似乎已经彻底融合了,修复我得想点别的办法……”她毫无防备地闭着眼,嫣然的红唇近在咫尺,说着熨帖在他心头的话。龙染心跳如雷,他已经听不清慕氿说了什么,盯着她的脸,喉头干渴到近乎嘶哑。他强撑在两人之间维持安全距离的手也慢慢松懈,朝着她的脑后靠拢。“我劝你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啊~”慕氿似乎料到了龙染想做什么,睁开眼,狡黠地看着他。“我……我没有……”心思被发现,龙染素白的脸变得通红,刚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前车之鉴~还有,某人之前可是亲口跟我说了要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的!”
慕氿这句话一反之前轻佻散漫的态度,异常认真,似乎将龙染的教诲牢牢谨记。“倒是会钻空子……”龙染失笑,将慕氿从身下扶起,眼神异常缱绻温柔。“当然啦!龙老先生的指示徒儿当然都记得啦!”
慕氿还颇为自豪,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我很老吗?”
龙染似乎很是在意慕氿的称呼,皱起眉头。“当然啊!你母亲是和墨凛一个时期的人物吧?可我的国家都是他死后的黑蛟家族剿灭的,我哪怕不问你的年龄,也知道你大概比我多了约莫两百岁以上的年月呢!”
慕氿看龙染脸色发黑,还以为他不相信,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只有三百岁哦!准确地说三个月之后过三百岁的生日,你少说也有五百岁了吧?”
“我……”龙染再度无语,他要怎么回答?六百岁……其实在真龙一族根本不算很大的年纪……但是她连三百岁都没有……他的年龄直接超过了两倍还多……因为龙染多年来并未让女子近身,所以翡龙神皇并不清楚儿子在这方面的意向,至于婚配年龄到底相隔多少才好……也一概没有告知。但是在龙染的印象里,这已经是差得夸张了。“看吧!果然超过五百岁了!你比我大了足足两百多岁,那我叫你老先生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龙染彻底无地自容,想到之前竟然跟这样一个足足小了他这么多的半妖较真,甚至动了真火,就更加难堪。“那慕玄机呢,和你差了多少!?”
他还是不死心,沐殷和他一个年代的人,慕玄机比沐殷更大,难不成她也要叫慕玄机老先生?!““我哥和你差不多啊!但是他本来就是长辈啊~叫老先生才是僭越吧?”
慕氿一脸天真地道出了龙染的心思,显然明白他的意图。“……我不同你计较!”
说不过她,龙染索性不再说话,心里却安心不少。还好……慕玄机能做她的兄长,那么说三百岁的差距也不是很夸张……妖族的寿命本来就难以丈量,龙染一边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一边注视着准备偷偷溜走的慕氿。“准备去哪?”
慕氿被发现也丝毫不心虚,转身,义正言辞——“去吃饭啊!再不去酒都要被喝光了!我累死累活难道你还不让我吃饭啊!”
“你的重点难道不是酒吗?”
龙染轻蔑一笑,这女酒鬼……沐殷战斗时可是没少跟他提起慕氿小时候的糗事!刚能拿动锻造锤就被师傅教唆着喝酒,千锻国库的佳酿被她在上卿权重的鼓吹下全部拿出来分赃,弄得当年国宴都是临时在首都的其他酒庄里征集佳酿!“是又怎么样!我也是成年妖怪了!喝一点不算什么!”
“喝、一、点?”
龙染端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慕氿,这女人虽然嗜酒,可似乎对于别人在这方面的说教很是在意。至于她的说辞——他显然不信!虽说也没见过这女人喝醉……可他的气息尚未修复,现在不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血脉变化的事情容易败露。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也兜不住!“你烦不烦啊!我在家里被管得就够多了!难道出来还要被你管着啊?!”
慕氿被龙染盯得心虚,大吼出声,说完就准备撂挑子跑路。一条冰冷的龙尾卷住她的腰肢,直接把人提溜到龙染腿上。“你干什么……”慕氿刚想开口嗔骂,却看到龙染脸上浮现出灰黑色的鳞片,显然不是属于真龙血脉该有的特征。他的眼睛也变成血红色,却丝毫不在意。“我不想你去。”
“行了行了……我不走行了吧?别缠这么紧!硌人!”
慕氿只感觉在龙染承认年龄之后立场反而反转了。“不放,你等会又跑了。”
他岿然不动,语气十分委屈,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说了不跑!”
慕氿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不要,你等下会打我。”
龙染正在试图让慕氿理亏。“……我真不打!”
女子的拳头已经拧起,她快控制不住了!“我不信,你上次就打了一巴掌!”
龙染说着还撅起嘴,难过得像个孩子。“你那不是自己犯浑吗?!”
、慕氿大骂出声——上次完全不怪她吧?!“那我这次不犯浑,你就这样让我抱着。”
龙染是掐准了只要在慕氿面前示弱,她反而不会动怒。那就装到底!“……你说的啊!再敢动手动脚我直接踹你了!”
挣扎再三,慕氿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选择放弃。“我动尾巴。”
龙染有些得意,尾巴末梢的软毛撩动她的鼻尖。“……你是真的欠揍……”他再度抱紧些许,整张脸缩进她怀里,好像很是害怕。“你说了不打我!”
就在慕氿彻底在龙染的流氓态度里出于下风时,沐殷已经开始在城主府的屋顶上为非作歹。“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我就要骂个够!我要把那个老爷子的脸画在这里的城墙上然后砸烂!”
她单手持枪,笑得猖狂,下方的军士和仆从此刻都是喝得醉醺醺,一横一竖地躺在地上。唯一能拦住沐殷的亘鸷现在醉得七荤八素,趴在人堆上睡得香甜。青玄意料之中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他总觉得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就……抬头看着开始上房揭瓦的沐殷,仿佛这样的画面在很久以前,他也见过——沐殷的身体在被傀儡修复后没有受伤,此刻妖力也恢复一些,背着长枪就开始在血城的屋顶上疯狂穿行,化作凌冽月色里的一抹黑影。青玄又回头看了一眼宅子里全部倒下的人,包括城主,已经没有人意识清醒。“我这是得去抓人回来吗……”摇摇头,他慢步走在血城战后宁静的街道上,似乎对沐殷的去向胸有成竹。“自作主张!冥顽不灵!还每天打我!你看我以后打得过你了……我绝对要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沐殷狠狠地用长枪在血城城头的墙壁上刻画出一副极其抽象的人脸,丝毫看不出和她的父亲有任何相似之处,一边叫嚣着要收拾他一边恶狠狠地踹了两脚。酒过三巡,她的脚步愈发虚浮,看着被自己画得千疮百孔的抽象画,她猛然仰天倒地,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青玄墨绿的眼眸里看着这幅狰狞的作品,嘴角抽了抽。“你对你父亲的意见很大啊……”“怎么……你……你要告密啊?”
沐殷顺着他的手跪坐在地上,抓着他一起坐在这幅抽象画面前,语气依旧凶恶。“我告诉你!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就算外面都说他是赏罚分明的贤君……可当年的事情我调查过了!是他故意让你去那片山区的!其他地方都安全的多……可……可那个老头子偏偏让你去了那里!”
这些事情青玄都不记得,只能让她躺在膝盖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为什么让我去?”
“还不是……还不是为了让我去救你!卖个顺水人情呗!”
她挣扎着用手指指着对面的人脸——“要不是他!你不会遇到危险!可……可我其实也不怪他……”沐殷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要是当时我没跟你相遇,没有折断角……你搞不好就被……被你皇叔干掉了……”青玄想起之前在战场上她展露的断角,面色略微一变,也不再追问之后的事情,轻轻地拍打她紧紧捏起的拳头。“都过去了,我还在这里,以后有很多时间弥补。”
沐殷的记忆却异常清晰,她双手猛地拍在一起,扣住青玄的脸。“骗人,弥补什么,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那个自信,她不相信重来一次,没有生死的羁绊,没有了千锻和玉昆的婚约,他还会在机缘巧合下喜欢上自己。可她已经沦陷了,还是唯一记得的那个,现在说弥补?这对她不公平!“没骗你,”青玄顿了顿,“但我也的确不记得了。”
“那还说什么!你……”沐殷还想争辩,青玄突然用唇瓣堵住了她的嘴。好半晌,他才挪开,明月清辉洒在青年异常清澈的瞳孔。“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是过去的我,可现在的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想要向你靠近,如果说我现在的追求对你来说是弥补,那就是弥补,若是新的开始,那我保证我定然会贯彻始终,刻骨铭心。”
沐殷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坦然而晶亮的双眸,视线被眼泪模糊。“你……当真不会再忘了?”
好一会儿,沐殷才颤颤巍巍地挤出这一句话。他没有给出任何肯定的答复,拿起她赤红色的秀发,放在唇边轻吻。“我不知道,未来的事情我说不清楚……可我明白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无论在多久以后都不会改变。”
他的笑容让她心醉,也给了她力量。“沐殷,你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记忆被取代多少次,趋近你,陪伴你,心悦你,已经成为他身体的本能之一,是比铭纹和机关还要精密准确的存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他的立场如此,他还是青溟皇室的傀儡,他不会自大到做出任何无法兑现的承诺,这样只会让她报以过高的期待,最后对他更加失望。他能做的,只有像平日里分析机关一样,将自己的心拆分,将里面绝大部分关于她的,只关于她的部分,解读出来,捧到这个女子面前,让她去听。就好像寻找归宿的河流,无论在陆地上流经多少坎坷,无论被怎样的艰难险阻隔断,即便是化为雾气,历经风雨,最后也会落入直属于他的那一片心湖。我也许无法立刻复原你我的过往,可即便是不复以往的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身体、灵魂和早就注定好的宿命,我曾经不屑去相信的一切,我曾不愿去依赖的非理性存在,却支配着我的一切,告诉我一个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死去,哪怕再度重生,靠近这缕心火,迷恋她,哪怕最后变成典故里焚身的飞蛾,他也心甘情愿。爱上她,是他历经沧海桑田也不会挪移的本能。两人在月色下相依偎,沐殷只觉得醉了,醉得却很清醒——眼前这人的温度,他的话语,都告诉她,这失而复得的幸福并非虚假。那就不需要迷茫,两个人一起走的话,一定能看到更好的结局。他说趋近她是她的本能——可对于只能吸引独独一只飞蛾的火光来说,那一抹让飞蛾钟情的温度和色彩,也是她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