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少爷,你没事吧?”
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高兴,似乎觉得沈慈突然去救那女子的行为太过莽撞。可下一秒,那女子从沈慈的马背上踉跄着掉下来,整个人跪趴在地上磕着头道谢时,男人脸色又有些许变化,显然是对能救下这个无辜的女子还是抱有一些庆幸。谁都知道,这样的女子到了那些匪徒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谁家没有女儿姐妹,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沈慈心里自然清楚,扬了扬下巴说:“若是你,你也会救的,我在府邸中就说过,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同样是命……”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抬起头来看她,她不为所动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开口说:“而且我计算过了,当时这女子身边只有两个匪徒,惊慌之下只要她能够抓住我的手臂我们就能冲出来,所以,我没有莽撞行事,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下次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如果救不了,那就是救不了。”
说罢四处张望了一下,见着那射箭的男人往这边走来,她挑挑眉看向面前的这位,黑夜灯火下,两个长得如出一辙的男人,显然就是之前说的那对兄弟。“好了,别磕头了,起来吧,你家住在哪里,我找人送你回家。”
沈慈收回视线,看着女子还在哭啼着磕头道谢,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微微安抚之意。却不想女子身形一顿,一声噎唔后说:“奴家的家人,都,都被那群匪徒杀了!”
沈慈微微一愣,本以为只是一路商贾被劫,谁曾想是是满门被屠杀只剩下这个女子,当下若是不救她,恐怕等他们走了这女子就会自尽。这会儿身旁的几个大男人都沉默了,沈慈叹了口气说:“那你可有其他旁支亲戚?”
“奴家本家是行商出身,这次从京城托运了货物准备到疆外做些营生,本准备到江阴关歇歇脚,谁知道天还没黑就被匪徒打劫了,那货物是奴家家里所有身家了,我那父亲兄长为了护住货物死在了匪徒刀下,奴家母亲自小就去世了,这次并着奶妈车夫八人,只剩下奴家一个了!”
呜呜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场所有人喉头都想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偏生这时外头竟然传来那些匪徒的叫嚣声,哪怕隔着厚重高耸的城墙也能顺着风声往里头窜进来。“江阴关的城门官听着,那个女的是我们压寨夫人!过路人既然已经进了江阴关那就算了,可那女人要还给我们!”
“否则,别怪我们破了规矩大白天的也占山买路,到时候这江阴的名声臭了,可别说我们没事先提醒过你们!”
“对!快点把人交出来,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们龙城帮手底下英雄救美!”
沈慈脸色刷的一下变了,盯住城墙,似乎想透过这城墙看看外头那群匪徒到底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城门之下如此猖狂。这会儿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刚刚在城楼之上的两个守城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着卫邡直直的迎了上去,脸上表情在火光之下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切,“不知道九……”“咳咳。”
卫邡猛地咳嗽一声,伸手拦住两人。他们刚刚在上头看到清楚,那王府令牌就是从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腰间取下来的,自然知道他的身份,立刻噤声看了过去。“天黑风大,先解决眼前的事儿吧。”
两人连连点头,生怕怠慢了这位皇亲国戚,卫邡见状压低了声音说:“还有,两位,我的令牌可以还给我吗?”
“抱歉抱歉,这是您的令牌。”
其中一个立刻把令牌递给卫邡,见着几人都骑着骏马,地上跪着一个女子,显然就是外头那群匪徒叫骂着要他们交出去的女人。其中一个有几分义愤填膺,啐了一声骂了起来:“这群悍匪!越来越过分了,这会儿不过才酉时就敢出来胡作非为。”
而另一个沉默了半晌没搭腔,显然是比这位知道的内里事情更多一些。沈慈冷笑一声,见那女子已经哭得脱力了,恐怕是借着悲痛欲绝的哭声抒发着心中的恐惧,毕竟外头的悍匪口口声声说她是他们的压寨夫人,还弄了个什么龙城帮!“弓箭给我。”
沈慈伸手对着前头一箭把卫邡那令牌射到城楼上去的男子说道。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取下箭袋连着弓箭一起递了过去。其他几人似乎知道她想做些什么了,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从哪里上城楼?”
沈慈看着眼前两个守城官问道。“那边,直接上去就可以到城楼上了。”
那个啐骂匪徒的守城官指向身后的位置。沈慈点点头,伸手拉起那女子,压低了声音说:“别哭了,走,去为你爹为你兄长,为你家七八口人报仇,站起来。”
女子一愣,眼睛已经哭得像个核桃一样,几乎被沈慈拖带着上了城楼。后头那个沉默的守城官眼见事情好像要失去控制了,立刻找了个小将趁乱走了。其他几人担心沈慈出什么事儿跟着也抬脚上了城楼,因为卫邡那令牌的原因,无人敢拦,几人顺遂的上了城楼,一望无际的高山,一道深壑的险阻拦在山前不远处,处处青黑深沉,像是一匹吃人野兽。城门外那些匪徒还在叫嚷,当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是十个人竟敢在江阴关城门前叫嚣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江阴关是他们的。沈慈眼神一冷,带着那女子往身前一靠,拉弓上箭,一阵疾风吹了过来,女子的手被沈慈带着搭上了冰凉的弓箭,入手坚硬,这是能夺人性命的冷兵器。“奴,奴家不敢……”女子惊呼一声,吓得有些脚软,沈慈柳眉倒竖,火光下脸上光影分明,亮的地方比火还亮,黯的地方又比那夜色还深沉几分。身后的将士们都不敢出声,只得死死的盯住两人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想想你那惨死的一家几口!看着下面的人,他们要把你带回寨子里做那腌攒夫人!你愿意吗?你愿意吗?!”
沈慈一声冷斥,知道若是这一箭不由得这女子亲手射出去,今后她就别想从噩梦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