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耕田,牛犁地。 水田里,师徒俩一前一后,云景在前面牵着大黑,李秋在后面扶着铧犁,迈步间泥水四溅,被春水泡得软乎的泥巴在他们所过之后就深深的翻了起来。 所谓的下泥巴人,不过是卷起裤管在地里讨食的那一批普劳大众罢了,当生活回归到最平凡的生存,谁也不见得比谁更高贵。 时间在变,时隔多年,师徒同耕,一如往昔,劳作的手艺未曾有丝毫生疏。 山水间,田地里,远离了尘世喧嚣,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周围的村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仅仅只是好奇李秋和云景家的关系罢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对师徒俩,一个不久前手握千军万马杀入敌国腹地几千里,杀得北方三国胆寒难寐,另一个曾和世间目前唯一已知的逍遥大佬于云天之上谈笑风生…… “师父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不曾提前通知徒儿一声,也好让徒儿提前准备,怠慢了师父,倒是景儿的不是了”,牵着大黑的云景涉水而行道。 李秋稳着新式铧犁,迈步间看着深深翻起的泥土目光动容,却是笑道:“景儿有这份心便好,你什么时候见为师在意过这些?与其你花心思招待为师,为师更希望看到你有所成就,那才是对为师最大的回报,如今这样便好” 有一说一,这些年来,李秋从来不是形式主义,他更注重实际。 云景也不过多纠结这些,转移话题道:“师父不是回京述职了吗?怎会来此?”
对于云景,李秋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战争结束后,为师与各位将军回京述职,如今兵权已经交接,职位有所调整,有三个月的假期,难得清闲,不久前景儿来信说琢磨出了新式农具,为师好奇,便过来看看” 听到这里,云景心头明了,雷火军战力无双,在某个人手中皇家都是不放心的,定会收回亲自掌控,师父李秋的兵权交接,云景一点都不意外。 换做任何不笨的帝王,这样的军队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很正常。 于是好奇问:“师父如今当啥官啊?”
“明德州州牧一职”,李秋笑呵呵道。 微微哑然,自家师父这职位调整跨度有点大呢,一下子就脱离军队成为一方大佬了,州牧一职,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 在此之前,李秋是手握三十万雷火军的正三品军团长,而州牧一职,却是正四品,看似降了,实则高升。 须知州牧一职可是实权,总揽一州之地的整治民生,可不是单纯掌兵的主将能比的,而且文官本就要比武将高一级,某些时候有调兵之权,严格的说起来,正四品的州牧李秋,地位还在正三品的军团长之上。 明降暗升,不是笨蛋都能看得出来,估计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然而以李秋之前的功劳,这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而且云景完全有理由相信,以自家师父的功劳,如今担任州牧一职完全是在镀金,走个形势,几年后绝对直接入阁掌真正的大权! 文官体系和武将不一样,文官讲资历,这个过程是必须要有的,在此之前,云景以为师父成为郡守之类的就不错了,哪儿知一下子成为一州州牧。 师父如今成了大佬,自己这当徒弟的也跟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呢。 云景道:“恭喜师父了” “哈哈,为师却是高兴不起来,须知在此之前为师可没有管理一地的经验,如今一下子成为州牧,压力却是很大,须知多少人眼红呢,稍有差池定被人参奏,文职到底和军务不一样的,不似军务那么单纯”,李秋摇摇头道。 话是这么说,云景完全没感觉到自家师父有什么压力,说白了李秋能力是有的,上头还有人罩着,更有那么多功劳,别人眼红,最多不痛不痒的说两句,稳得很。 然后他说:“以师父的学识手段,牧守一州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 “哪儿有那么简单,总归读书几十年,而今能学以致用,倒是逐了愿,尽量为生民谋福吧”,李秋摇摇头道。 说到这里,李秋顿了一下,转而问:“景儿,在你看来,为官之道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
师父这是在考校自己吗? 心头嘀咕,虽然云景没有当官的打算,但闲聊嘛,尤其是和自家师父,既然都说道这里了,谈谈也无妨,于是云景想了想道:“师父,景儿年少,见识有限,不敢夸夸其谈,但师父问起,徒儿就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在景儿看来,为官之道,无外乎几个方面,治下安宁,经济繁荣,民生饭碗,学问传承,整治贪官污吏,嗯,把这几方面做好也就差不多了,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情况却是复杂无比,要我说个一二三来却是难为我了,需根据当地的各方面入手才行” 认真听了,李秋却是笑道:“你啊,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问你这些,却是难为你了” “还是师父深明大义,知道景儿不是那块料” “你只是懒而已,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李秋摇摇头道。 明德州,地处大离王朝中部,距离云景所在的江州两千多里,那里人口加起来得有五千多万,那个地方很富足,乃大离王朝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而且因为地处中部的缘故,商贾贸易发达,经济也很繁荣,历史上也出现了不少大人物,且教育资源丰富…… 回忆明德州的信息,想到这些种种,云景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家师父纯粹是去镀金熬资历的,然而他之前的功劳,完全担得起这样的待遇,别人再如何眼红也羡慕不来。 师徒俩聊着天,不知不觉一块地就耕完了。 最后李秋看着手中的新式铧犁不禁惊叹道:“此物很好,耕地深翻,且省力,翻好的泥土规整,纵使常人使用,率比之前的木犁提高了三倍有余,尤其是造价不高,每户农家都能置办得起,推广开去,造福万民,福泽千秋,此乃大功德,仅凭此物,景儿你就足以名垂青史,为师已经不知道如何夸你了,一次又一次,给为师的惊喜太多……” 站在如今李秋的高度,已经很少有东西让他动容,若云景修为有多高,亦或者斩了什么恶人,李秋不会如此夸赞,但作为务实派的他,却深深被这新式铧犁所震撼。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具,它代表的是民生,是亿万百姓的农事,关乎家国稳定,影响万世千秋,在这等影响力面前,其他的个人成就简直微不足道。 思想不同,站的角度不同,想法也是不一样的,很多人一心只想的是个人荣辱,身边很多明明影响力深远却又不起眼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关注,可很多时候,正是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才能影响整个文明进程! 李秋是很少夸人的,尤其是夸云景,他无比苛刻,哪怕曾经云景弄出火-药李秋都没有这么夸过,可现在,他真的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惠及亿万众生,影响千秋万代啊,这等成就,试问世间几人能做到? 世间有太多太多人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这里面的无数人,仅仅只是个人做了某件事情被世人传唱而已,与民生何利?他们的个人成就,在整个文明历程面前,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李秋并不觉得自己所想的这些夸张,看看周围吧,那些用上新铧犁的人家,耕地效率比之前何止翻倍,一家耕地效率哪怕只翻了一倍,放眼天下,那是何等可怕的一个数字? 真心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而这,是自己的徒弟弄出来的,李秋怎能不欣慰,徒弟成就越高,当师父的就越高兴,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一生能有这样一个出息的徒弟,可谓死而无憾了。 听到师傅的夸奖,云景并未飘飘然得意忘形,反而平静道:“师父言重了,工具仅仅只是工具,有人去使用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否则什么都不是,而且再好的工具也要人去使用,付出劳动的始终是人,工具仅仅只是起到了一个提升效率的作用罢了” 李秋即欣慰又感慨,道:“景儿你应该知道此物所带来的影响力,依旧还能如此淡然,当真难得” “景儿没想那么多,游学归来,开春后家里开始春耕,家里农具老化,耕作也不方便,就在想如何省力提高效率,突发奇想,就把耕犁做了小小的改动,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实际上对景儿来说,家人能少些劳累,这便知足了,当然,此物能惠及众生,也是景儿乐意看到的”,云景平静道。 在田边冲洗脚上的泥泞,李秋闻言点点头道:“景儿,如果为师猜得不错,当初的农家肥,也是因你而起吧?”
稍微迟疑,云景说:“这倒不是,曾经景儿年幼,娘亲在院子里种菜,当时独自玩乐,将鸡粪放在了苗坑,哪知后来菜苗长势喜人,家人注意到,然后就尝试用农家肥种粮食,第一年没敢大张旗鼓,试验下来效果不错,第二年就开始真正用上农家肥了……,起因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无心插柳么,说到底,农家肥也是因你而起呢,景儿你可真是大离之福,不,是万民之福”,想到云景弄出的种种,李秋不禁感叹道。 笑了笑,云景说:“师父你言重了,景儿何德何能” “你啊,拔一毛而利天下,泽万民而不争,这等心性,为师只在夫子身上看到过,这不是为师捧你,而是事实,继续保持吧,为师也很期待你将来的成就”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过好当下就是” 清洗干净脚上的泥泞,李秋道:“走吧,去家里坐坐,有些年月没见过云叔他们了呢,正好唠叨唠叨” 李秋是云景的师父,辈分上比云林差了一辈,认可云景这个徒弟之后,他也自然而然的把云林当做长辈看待。 “爷爷他们时常念叨师父呢,得知你来,一定很高兴” “云叔近来还好吧?”
“多谢师父关心,爷爷他们身体很好” “那便好,景儿在家要好好孝顺长辈……” 回家路上,师徒俩闲聊着,然后李秋话锋一转问:“景儿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继续读书,争取早点考取举人功名” “嗯,学无止境,你我皆只是学问这条路上刚刚起步而已” “对了师父,农忙过后,我们村准备把通往官道的这条小路修整一下,到时候出行就方便多了” “这是好事儿啊,若有困难,不妨给为师说说,为师还是有些能耐的” “没什么困难的师父,款项方面想来也无需村民们出多少,师父你也知道,如今二皇子成立了一个救济社,想来能从那里申请一笔修路的款项,村民们无外乎是出点力罢了” “救济社么,为师也有耳闻,他们主要帮扶走投无路之人,小溪村要修路,去申请款项恐怕有些困难,景儿你恐怕是想自己去申请吧,不如这样,为师过后去递个条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这点面子为师还是有的,并非中饱私囊,为民谋福,谁也没话可说” “这会不会麻烦师父?”
“不麻烦,而且说到底,以景儿你的功劳,若是公布出去,朝廷主动帮忙把这条路完成都没问题,不过景儿你素来低调,便按你的意思来吧,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读书即可” “也行,景儿听师父的” 申请款项云景也知道恐怕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了不起走关系呗,如今既然自家师父帮忙把问题解决了,云景也是乐见其成的,反正都是小事儿。 都没把这个问题太过放在心上,李秋心念一动,好奇问:“对了景儿,除了新式铧犁,你还有没有琢磨出其他实用工具?”
“说起这个,徒儿倒是有一些想法呢”,云景笑道。 “哦?不妨说说看” 整理了一下思绪,云景道:“师父,除了铧犁外,景儿还琢磨了一个秋收的粮食脱粒机,图纸已经画好,只是还没弄出实物,在景儿的想象中,有了那东西,秋收粮食的效率至少提升十倍,之所以有弄出这种工具的想法,是听家人说,有些年月秋收之时闹天灾,粮食明明能收获了却没能装仓库白白蹉跎了一年的劳作,想来有了那东西,纵使秋收闹灾,也能尽快的把粮食收回家装仓库” “确有其事?”
李秋惊讶道。 点点头,云景说:“徒儿不敢欺骗师父,待会儿把图纸给师父看就知道了” “这又是一件大功德啊,若是真的,该景儿你的功劳,为师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少分毫”,李秋沉声道。 “师父言重了,景儿不在意这些,能帮到更多人就好” “嗯,除了脱粒机还有其他的吗?”
李秋不禁问,自家徒儿是个宝藏,似乎怎么都挖不完? 当师父的,李秋当然不贪图云景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别人不知道,他李秋还不清楚嘛,如今大离天子的案头上,多的是云景一桩桩一件件,整得天子都对云景好奇无比想见见,若不是云景本身的意愿和有人帮云景说话,指定云景已经封官赐爵名满天下了。 对自家师父云景没什么好隐瞒的,道:“除了脱粒机外,景儿还琢磨了个水车,能将低处的水引向高处进行灌溉,这个想法是因为游学途中见到一些地方取水灌溉困难,然后景儿就琢磨着,水车能取水,加一个装置,就能用水力推动石磨,这能方便人们春米磨面呢,图纸都已经画好,到时候给师父过目,目前就这些吧,以后想到再说” 这些想法云景早就有了,以往害怕自己人微言轻整出来招惹是非,如今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师父位高权重,让他帮忙推广造福万民再好不过,而且如今云景本身也不怕这些东西弄出来后招惹是非了,更不用担心别人据为己有,虽然他不在意,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邀功心头还是很膈应的。 听云景说这些,李秋稍微沉吟,长出了一口气道:“景儿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事关亿万民生的大功德啊,一桩桩一件件,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便是‘为生民立命’,多少读书人终其一生而不得,你却已然做到,若非年幼,夫子称号加诸你身也无人敢说半点不是!”
“使不得使不得,师父,景儿没想那么多”,云景赶紧道,他是真没想过师父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为生民立命,这也太夸张了,云景还没那么高的境界觉悟,只是单纯的觉得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帮到他人,让平民百姓日子好过一些心头高兴而已。 李秋一点都不觉得夸张,不管是农家肥也好,爬犁也罢,乃至后面的脱粒机,水车磨坊,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惠及天下苍生影响万代?其意义之大,夫子称号都不够,把云景供起来都不为过! 但他还小,这些荣耀如今给他反而是害了他,以后再说吧,总归该他的不会少就是了,这些东西都是有记录的。 在李秋看来,这些足以改变文明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火-药这种有伤天和的玩应反倒不值一提…… 眼看到家门口了,师徒俩止住话头。 对于李秋的到来,云景一家自是热情招待,说到底,这个家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一开始还是因为李秋这层关系呢。 爷爷云林和李秋喝茶闲聊,说些农事方面的话题,李秋本就是种地好手,完全聊得来。 杀鸡宰鸭,一桌饭菜,一壶老酒,其乐融融。 知道是农忙时节,李秋也没过多打扰,下午时分就告辞离去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云景画的脱粒机水车等图纸,他接下来又有得忙了,这些东西都是能直达天听的,事关民生,马虎不得。 虽说如今云景不显山不露水,但他的成就却是天下少有,一旦公布出来,不知道惊爆多少人的眼球,不过如今有人帮云景遮风挡雨,他却不会为了名声而操心,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 李秋离去后的第三天时间,牛角镇的镇长就大张旗鼓的到来了,为小溪村送来了一笔万两银子的修路款项! 理由是小溪村的村民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得知要修路,朝廷特别嘉奖的,还请了几个专门修路的大匠指点,只要动工他们就来帮忙。 别人不知道,云景却明白,是自家师父把这个事情落实了。 有朝廷出面背书,小溪村村民高兴的同时,也没想过是云景家的功劳,不会产生丝毫隔阂。 在这些政策面前,小溪村的这条路,足以修成官道规模了,春耕农忙之后就动工…… 有了新式铧犁,翻地的效率大大提升,没几天云景家的田地就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种植。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云景决定来年再把育苗移栽的种植技术整出来,再往后,试着看能不能用当下时代的条件整出农药,嗯,杂交作物也不是不能试验一下,总之慢慢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总得让世人有个接受的过程。 从内心来说,云景并没有出风头的想法,实在是当下平民太苦了,力所能及,能给他们改善一点是一点吧。 这天云景正和家人一起在田里播种,种的是水稻。 当下的水稻种植还是有些落后的,少了育苗移栽的过程,仅仅只是把稻种泡发芽,然后播种到水田里,后续的生长,仅仅只是把密集的地方拔掉一些,继而除草维持水源充沛,相对来说种植技术相对原始。 他这边忙得不亦乐乎呢,村口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村民们好奇张望,来到却是三个不认识的少年,看穿着无不是富家少爷。 一看就是来找云景的,云景作为小溪村目前唯一有功名的文化人,村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交友广泛嘛,他们没法比。 果不其然,三个少年策马而来,第一时间就嚷嚷开了,其中一个压得坐下马匹直吐沫子的胖子大声道:“阿景,你在哪儿呢,我们来找你玩儿啦” 来人正是云景的好友,王柏林陈一剑和周金泰。 年后他们聚过两次,农忙的时候云景忙着种地没时间,他们却是主动找来了。 “胖子,林子,剑客,这边”,水田里,挽起裤管端着稻苗的云景招呼道。 听到回应,三人然后翻身下马,把马匹栓在路边一窝蜂就跑来了,田坎上的路不好走,快胖成球的周金泰差点摔个跟头,乐得王柏林他们哈哈大笑。 “小王小陈小周你们来啦”,田里的云山笑着打招呼,他是认识王柏林他们的,云景和他们关系好,前些年没少来小溪村。 “云叔好,忙着呢” 三人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礼节方面没有半点含糊。 点点头,云山看向云景说:“好了小景,你朋友来了,去玩儿吧,别怠慢了他们” “爹,没事儿,忙完再说吧,反正他们也闲”,云景笑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铁着呢,云景才不会太过客气。 然后冲着王柏林他们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杵着干啥,赶紧的,下来帮忙一起干活儿” “云叔,你别在意我们,别耽误了春耕”,王柏林赶紧道。 边上周金泰却是苦着脸说:“不是吧阿景,我们一来你就让我们干活儿,你看看我这体型,这不为难我嘛” 说是这么说,但他在说话的时候,却是开始脱鞋把长袍扎在腰间挽起了裤腿准备下地干活儿,种地他还没玩儿过呢,蛮新奇的。 陈一剑已经麻溜的准备好了,下田后冲着周金泰笑道:“胖子赶紧的,你这体型真需要劳动劳动减减肥了” “话说回来,阿景乃牛角镇第一俊,如果镇上的姑娘见阿景如此在田间劳作,不知道得多心疼”,王柏林跟着打趣道。 见他们其乐融融,云山干脆道:“这块地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其他地方忙活,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 说着云山就起身离开田地,这当然只是借口,他是要回去通知家里做点好吃的招待云景的朋友。 周金泰道:“云叔你就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妥妥的,哎哟……” 他话音刚落下,下田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一个不稳当场栽倒在田里,跟个炸弹似得,压起了大片泥水。 “哈哈哈,活该,胖子,不是我说你,你真该练练了,体型减不下来,怎么得也得是个灵活的胖子才行啊”,陈一剑当即打趣道。 周金泰挣扎着起身,哭丧着脸道:“也不知道搀扶我一把,我出门才换的新衣服” 还没走的云山担忧道:“小周你没事儿吧,这整得,快上来,回家去换身衣服,别生病了” “云叔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的,别看我胖,身体好着呢,这不还有阿景在嘛”,周金泰不以为意的咧嘴道。 云景无语,心说你们这是帮忙干活儿还是添乱啊,对云山说:“爹,没事的,这里交给我吧,你忙自己的去就好” 说着,云景三两步来到周金泰身边,一巴掌拍他肩上,内力一吐,快速帮他蒸干身上的水汽,至于泥泞那就没办法了。 云山也是知道自己儿子本事大,对武学他不懂,没太纠结,见此也就放心下来了,点头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待到云山走后,云景四人就要随意多了。 周金泰一脸羡慕的看着云景道:“阿景这一手真让我羡慕得腚眼而发红,后天后期的内力啊,寒暑不侵,可太方便了,长得俊俏,我都想以身相许啦” “滚滚滚,莫说我不好男风,就你这长相,哪怕是女的,倒贴我也不要”,云景嫌弃道。 周金泰搞怪,双手捧心幽怨道:“阿景你这个负心汉,遥想当初,咱可是尿过一个坑的,太让我伤心了” “我不认识这个死胖子”,王柏林赶紧打了个寒战远离。 陈一剑也不着痕迹的移开步伐道:“你羡慕有屁用,当初一起练武的时候,谁让你自己不努力的,如今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怪谁” 虽然不敢和云景比,但陈一剑还是有在哥们面前嘚瑟的本钱,如今他都已经初入后天中期了,能做到搬运血气,武力大大提升。 “咱是读书人,才不稀罕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莽夫”,周金泰哼哼道。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活儿还是要干的,播种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云景稍微描述他们就懂得怎么做了。 对于王柏林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体验,乐在其中。 云景均匀的播撒出去一把稻苗,不禁好奇问:“胖子,我记得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县城学馆读书吧,怎么有空跑这里来了?”
当初从镇上结业后,周金泰继续读书,王柏林接手家里的生意,陈一剑则一心专研武学,各有各的打算,今天聚在一起他也有些意外。 说起这个王柏林就一脸郁闷,道:“别提了,前几天去县城就学的时候,有人嫌弃我胖,说了些难听的,我气不过,就花钱请人教训了对方一顿,对方也有点人脉,闹到官府去了,倒没什么事儿,学馆先生得知,让我回家反省反省,这不无聊嘛,就伙同他们两人来找你散心” “居然有这种事情,话说你这家伙,就不能手脚干净点啊,给人抓道把柄,还闹官府去了”,云景无语道。 王柏林在边上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当初阿景说过的办法都忘啦,这种事情呢,最好是偷偷套麻袋打闷棍,你看看你,丢人咯” “你们这帮家伙,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啊”,周金泰那叫一个郁闷。 陈一剑咧嘴道:“那啥,需要帮忙出头不?咱现在也小有手段,说吧,那家伙你是要手呢还是要脚?我给你去帮忙卸了出气” “哇,剑客你现在变得这么残忍了啊,动不动就卸人胳膊腿什么的”,王柏林瞪眼道。 云景笑了笑没在意,知道陈一剑是在开玩笑,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周金泰赶紧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那什么,其实没多大事儿,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剑客你可拉倒吧,我不想进大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以为咱不给你出头”,陈一剑笑道。 翻了个白眼,周金泰说:“要找人出头也不是你这么搞的啊,我找阿景不行么,他鬼点子多得很,哪儿像你,一根筋,只会好心办坏事儿” “喂喂喂,什么叫我鬼点子多得很,你给我说清楚”,云景顿时不干了,那叫智慧懂不。 周金泰嘿笑道:“我这不是夸你么” 说说笑笑中,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单纯的播种,速度不慢。 几人上岸冲洗身上的泥泞,然后赶去下一块田地,王柏林他们也跟着云景闹腾。 “阿景,我知道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咱结伴去踏青怎么样?那个地方我听说可是有很多漂亮姑娘前去哦”,王柏林挤眉弄眼道。 云景无语,还以为这家伙转性了呢,结果还是三句话离不开女人。 眼看家里的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修路的款项师父已经帮忙落实下来,修路这种事情也不用自己操心,闲来无事儿,云景觉得出去踏青郊游也不错,于是点头道:“也行,咱约个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怎么样?”
,王柏林迫不及待道。 云景道:“明天不行,活儿还没干完呢,不过也在收尾了,后天吧” “成,今天我们就住你家,明天帮忙把活儿干完,后天一早出发前去郊游踏青”,王柏林点头道,周金泰他们也没异议。 他们也是闲的,虽然一个个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却也能做到日子过得自由舒心。 人就不能往上比,反正自己开心就好。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周金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新一轮的四大才子之争已然开始了?”
“四大才子之争?不是五年一次吗?咋地,今年又有啦”,陈一剑好奇问。 王柏林撇撇嘴道:“没兴趣打听这些” 周金泰没搭理他,说:“今年的确开始新一轮的四大才子之争了,三十岁以下的读书人都可以参加,这可是难得的盛事,而且因为去年本朝大胜,比往届更加热闹呢,你们没关注过这个事情,我倒是打听了一下,具体流程嘛,是每个县决出优秀的五人,然后去郡里和其他人县的优秀人才角逐,一级一级上去,最终在京城比出四大才子来” “所谓的四大才子,分别是诗君,画君,乐君,棋君和武君,若谁能摘得其中一个雅号,那便是当代读书人某一领域的领军人物呢,具体比试不清楚,咱也就看看热闹而已” 周金泰科普完后,王柏林微微傻眼,打断道:“哎不对啊,四大才子怎么是五个?”
“四大才子有五个不是很正常吗?”
,周金泰理所当然道。 嘴角一抽,陈一剑说:“没毛病” “实际上四大才子并非有五个,其中的武君,是可以和其他四个雅号同时落入一人身上的,若谁能得到一个雅号的同时还能摘得武君桂冠,那便是四大才子之首,当然,若武道方面谁也折服不了谁的话,有可能诞生第五个四大才子”,云景开口道。 因为他师父李秋曾经就是四大才子之首的缘故,云景对这多少有些了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王柏林他们恍然。 然后陈一剑看向云景若有所思道:“阿景你要不要去参加一下?”
“我就算了,没兴趣”,云景摇摇头说。 眼睛一亮,周金泰道:“我觉得阿景你完全可以去参加一下啊,你的学问没得说,咱们服气,武功也不差,尤其是画画那可是一绝” “拉倒吧,放眼天下,我算什么”,云景摇摇头道,他是真没兴趣。 王柏林则是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吧,阿景若是参加,四大才子的雅号能不能拿到我不清楚,但应该弄个颜君回来问题不大” “赞同!”
周金泰陈一剑同时点头。 云景懒得理会。 见云景真没什么兴趣,周金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听小道消息说,今年本朝的四大才子之争似乎不太平呢” “怎么说?”
陈一剑被勾起了兴趣。 周金泰想了想道:“那啥,我听说北方三国似乎对去年的战败很不服气,其实他们是真不服气,谁让本朝出了个传说中的逍遥境呢,那没办法,然后吧,他们就想搞事情,会派出优秀的年轻人南下,在本朝评出四大才子之后进行交流,说白了就是想打压本朝的新晋四大才子从这方面找回一些脸面” “北方三国还有个屁脸哦,太子全在咱大离当质子呢,还得年年上供”,王柏林撇撇嘴道。 陈一剑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虽然战争失利,但若能打压本朝年轻一辈,也是能重整一些民心的” “说的也是”,周金泰点点头道。 云景笑了笑说:“咱管那么多干啥,不管怎么样都和我们无关” “也是,距离我们太遥远了,连看热闹都没资格”,周金泰沮丧道,他就一小小的童生,要学问没学问,要技艺没技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如此上心。 王柏林岔开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咱还是商量一下后天踏青的事情吧,那什么,我提议,那天阿景打扮丑点,毕竟去的地方漂亮姑娘可不少,别到时候没咱什么事儿了” “你这话说得,纵使阿景不在,就你那长相就有你什么事儿了?”
周金泰损他。 王柏林脸色一垮纠结道:“好像也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到底是去踏青还是冲着人家姑娘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