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青碧,一衣浅蓝,自熙熙街头漫步而来,似以春光为路,点亮了初冬暗淡的天色。温澜含笑款步,一头乌发玉冠束起,走动间略有青丝垂落,柔柔拂过他春水一般和煦的面容。他的步子极轻极淡,温柔得不惊动半点尘埃,自有一番从容的雍然。那是看惯生死离别之后对于尘世的透彻了然,是对于一切血腥、苦难、痛苦、污秽的熟悉淡然。今日他着浅蓝长衫,与他淡蓝眸色恰到好处的辉映,似沉静海面上掠过一双蓝鸟,轻捷优雅。“哥哥多多穿蓝色吧,好看极了!”
凤不念由衷赞道。“是吗?”
温澜浅浅一笑,“你觉得好看,那便是好看了。”
他停住脚步,携了她的手,“喏,到了,颍州城最好吃的早点。”
凤不念抬头,黑漆匾额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巷子深。她微微吸了吸鼻子,便闻见浓郁芳香的食物香气,急忙拉了温澜就往里面奔。厅堂里挤满了人,客人的吆喝声,小二的奉承声,掌柜的算盘声,还有吃饭时的吮吸声和咀嚼声此起彼伏,可见生意火爆。温澜嘱咐了小二要点的菜式,便拉着她转过梯角,上了二楼,径直行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哟,这不是公开招夫的凤姑娘吗?”
凤不念甫一坐定,便闻得对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抬起头来,见一桌青衫男女正在用餐,中间的女子白衣飘飘,正优雅地端着茶杯,浅浅抿着。那开口的男子正是羽霏霏的亲信,老对头余清风。见凤不念不理,便端起一杯酒缓步过来,“凤姑娘勇气可嘉,余某好生佩服,薄酒一杯,敬姑娘。”
那日之事,厅中许多人,无不亲眼所见或者有所耳闻,见他提及,一时都静了下来,望着窗边的绿衣女子。那些眼光,有的隐隐戏谑,有的暗暗回味,有的饱含同情,有的疑惑探究,有的跃跃欲试,有的幸灾乐祸。处于这些意味不明的众多目光中心,那女子斜斜靠在窗棂上,及腰乌发流水一般铺在她的肩头后背,垂饰雪色绦带,别无珠玉,风姿飘然。素净的脸蛋上半丝脂粉也无,偏偏又如上好的羊脂美玉,无瑕纯洁。此刻她微微侧首,窗外的明光打在她醇美的轮廓上,如月光下的雪山,隐然生光。“能不能别倒胃口?”
凤不念嘴角含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右手拨弄着一双竹筷。那找茬的男子端着酒杯一步三摇地踱步而来,她却理都不理,好似听不见他说的讥嘲之辞。“凤姑娘......”余清风刚刚绕过温澜身侧,来到桌旁,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膝盖一软,肚腹剧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酒杯砰砰落地,再骨碌碌地滚落。众人见他正正跪拜在凤不念面前,不由得哄堂大笑。余清风心中气恼,使劲全力,勉强站了起来,努力地控制着脸上表情,“凤姑娘......”突然又是一番发软发痛,轰然一声倒在地上,额头登时高高肿起。“是谁?”
他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此前他一直留意着凤不念的动作,根本没有出手,而身旁的温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不会武功,身后就更不可能了,羽灵派弟子就是他坚实的后盾,“是谁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