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天空果然飘起了小雪。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从昏暗的天色中缓缓坠落,在枯黄的草尖上融化成水。“鬼天气,真冷!”
两个士兵裹紧盔甲,拄着长枪在泥泞不堪的路上巡视。“换防之后,咱哥俩不如围着火炉喝上两杯,去去寒气。”
高个子的士兵搓着手,压低声音提议。“正好,上次百夫长赏了我一罐酒,咱们不妨乐上一乐,当官的都去了西营,咱们东营冷冷清清的,放纵一些也没什么要紧。”
矮个子士兵得意洋洋,突然背心一痛,登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一高一矮被拖入角落帐篷,不多时,又出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士兵,不过一个精壮魁梧,虎目生威;一个面目蜡黄,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透着几分狡黠。正是乔装的左岸和凤不念。“你低下头来。”
凤不念低声道。左岸不明所以低下头去,凤不念手指按着他眉梢往外一拉,登时将他眼睛拉小了一半,另一只手飞快地粘了米糊状的东西抹上去,将他的眼睛定型,接下来如法炮制将另一只眼睛也弄小。“你的眼睛有些鲜明,这样改过之后好多了。”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随即各自掩去眼中神采,换上一副略微疲倦的神色,迈着整齐的步伐,向西营而去。季成军拱卫天宇,驻扎在城东的大丰河谷。河谷地势平坦广阔,正是操兵练兵的好地方,再加水源充足,阡陌通达,粮草兵马,无不便利。烈焰军每次大战归来,都是在此处休憩整顿,因此左岸十分熟稔,不消片刻,便带着凤不念来到西营。与东营的昏暗寂静大不相同,西营篝火熊熊,呼喝声声,不少士兵列成方阵,或在练习武技,或在推演兵阵,一派摩拳擦掌大显身手之势,丝毫不惧寒风飞雪。凤不念和左岸相视一眼,俱不言语,低下头往最大的营帐而去。“喂,你们两个,是哪个手下的?”
迎面过来的士兵突然伸出长枪,拦在两人身前。“我看你们两个鬼鬼崇崇的,又面生得紧,莫不是混进来的奸细?”
左岸眉毛一挑,见那士兵头盔上一点红缨,知道是季成军主将尧飞鸿的亲兵,在季成军中颇有地位,思考着将他挟作人质逃出河谷的可能性。凤不念却将他往后一拉,“傻大个,你站后面点,让我跟大哥说说话。”
随即猥琐地凑到亲兵面前,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大哥,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
左岸诧异地瞪着她的后背,不明白她怎么发出来的是男声。其实凤不念在弯月林中隐居,最爱学的便是那潇洒风流的轻功和变化万端的口技,轻功自是学得登峰造极,口技却是马马虎虎,控制喉咙和舌头模仿男女老少说话是轻而易举,但要模仿虫鸣鸟叫、乐器杂音却是不行的。不过粗浅技艺也有用武之地,每次假扮男装,低哑的男声配上逼真的假喉结,倒也叫人瞧不出破绽。“你有什么话就光明正大地说!”
那亲兵见他凑了上来,条件反射下揪住他的衣领,往地下一掼,这一掼用了五分力,登时将他掼在泥地里,滚了一身泥,他人在泥中扑腾,口中却不住称赞。“大哥神威无敌,小弟佩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