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请你原谅我从前犯的错。”
一声小心翼翼的道歉,是在千山万水、千难万阻中酝酿了无数遍的心里话。为了弥补犯下的那个错误,他离开年迈的父母,重返这个让他心灰意懒的红尘俗世,在风中雨中踽踽独行。从颍州,到天宇,每次他只能追着她的脚步,她的身影如此遥不可及,他曾以为永远不能企及。直到天宇事变,他和她都留在这座烽火之城,他终于有了机会靠近她。他见她与黑白无常搏斗,灵活机巧、聪明百变,令他不自禁地挤出人群,离她越来越近。然后他见到射出来的箭,缓慢、力弱,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眼底不屑一顾的目光。她轻功那么好,躲开那支箭不过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却直觉这是一次良好的机会,因而他奋不顾身地去挡,想用血来唤起她的同情恻隐,以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点。但她竟也是那般冷酷无情,转身就走。言亮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其他,往前大力一扑,抱住她的脚踝。凤不念直直立着,眼中波光尽敛,留下一汪冷肃寒冰。“言亮,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她冷冷地开口,齿间灌入风雪。“你要悔过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你凭什么要求我忘掉所发生的一切?你又凭什么以悠悠众口要挟我?”
言亮脸色愈加苍白,被她戳破企图令他更加窘迫,在他的印象中,凤不念是亲切温和的,他以为在这许多人面前,在他软言致歉下,她必定会忌惮无情冷心的流言,即便心有不愿,也会敷衍接受。他嗫喏着开口,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她,“那次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你宽容大度,就原谅我好不好?”
凤不念不住冷笑,风声将她的鄙夷传得好远。“宽容大度吗?哈哈!你若不来,我都不愿意提起过去的一些事,你没有犯下什么罪不可赦的大错,但你却是出于自愿,那么原不原谅你也要看我的意愿!”
“对,我就是小肚鸡肠,我就是斤斤计较,可是凭什么?你捅了我两刀然后说对不起请原谅,那我就必须假装你捅过来的不是恶意的刀,而是善意的鲜花吗?”
“我不用同样的刀捅回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恕了,难道你还要我假惺惺地笑着说没关系啊都是小事情吗?”
“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你曾经犯的那点错误,虽然并没有对本姑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让本姑娘心情很不好!”
“所以,不要用你愚蠢的送死来试图打动我!也不要妄图用世人的道德观念来绑架我!那对我来说都是狗屁!现在请你圆润的滚开,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她铿然的字句回荡风中,她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令所有人都心生震撼。对啊,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只要别人道歉了就一定得接受,否则就是小气、狭隘呢?为什么犯了错的人可以心安理得,而受害的人反而要忍受屈辱和伤害呢?我们有接受道歉的权利,我们更有拒绝原谅的资格啊!言亮脸色惨白,慢慢放开了她的腿,任由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错了!我又错了!他慢慢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下阶梯,烈焰军忙着抗敌护主,没有一个人有暇理会他,他慢慢地走,穿过冷清的街道,停在一处亭棚前。亭棚上旌旗招展,上书“征兵”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