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柔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温澜满脸细汗,轻轻地拔出最后一根金针,随着他的动作,躺在床上的苍白少女,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一只素手立即伸过来,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如何?”
手的主人脸色并不比昏迷中的少女好上几分,透出琉璃般的晶莹。“总算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你……”温澜接过他手里的汗巾,轻轻擦拭额头上的汗雨。“我没事,不过多休养几日。”
墨染将凤不念的被角掖好,慢慢踱步到书桌旁坐下,拿起一卷书悠悠地看。“幸好你修炼的是雪舞九重,淘洗过的血脉至纯至净,适合填补她受损流失的血液。”
温澜也跟着过去,倚在窗棂上望着窗外的黑夜,似乎能看见希望的星光慢慢亮起。“你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墨染淡淡开口,显然并不适应和温澜独处。“反正我已守了几天几夜,也不在乎多守这一晚,墨公子受损颇重,才是应该去好好休养。”
温澜笑得如沐春风,语气却充满了强硬。“没关系,我在这里一样可以休养生息。”
墨染仍旧一副冰冷的模样,似乎并不把温澜的强硬放在眼里。“这小小的房间,连半张床也没有,墨公子到底要如何休养生息?”
温澜慢慢走到他身旁,取走他手中的书卷,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墨公子,请回吧。”
墨染缓缓抬头,深邃的眸光里映着天边冷月,“温先生似乎忘了,这房间里,还是有一张床的。”
自然,那张床,就是凤不念的闺床。温澜完美的笑容中出现了一丝裂缝,这小子的意思是,他经常爬阿念的床?他温和的眉眼间突然出现一抹厉色,几乎是瞬间,他的手已经拎起墨染的衣领,将猝不及防的他扔在书桌上,长腿弯成一道锁链,将他的双腿牢牢捆住,而手臂长展,将他的双手稳稳地禁锢在脑后。一招完美的擒拿术。“墨公子,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你想让堂堂苍渊王殿下、影舞宫宫主做你的妾吗?你觉得依阿念的性子,她会愿意?”
墨染丝毫没有被制的萎气,反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淡淡地道:“温先生,这件事情不是你该管的,我只需向她交待即可。”
“哦?”
温澜拖长的语调中充斥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那你在交待清楚之前,是不是应该严守礼义之防?是不是应该尊重她、爱护她?阿念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她产生一些误会!”
“在爱的人面前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
墨染挑了挑眉毛,“况且,你又能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她的朋友?哥哥?”
墨染的话就像冰剑一般刺入他的胸膛,刹那之间,他的脸色泛起一种不正常的嫣红。他爱阿念,早在他少年时期,她的一颦一笑就深深铭刻在他的生命里,无论经历世事变迁、时光流转,无论走过千山万水、大漠雪山,她始终是心底最深处的眷念和温暖。他离她最近,近到可以随时给她依靠和怀抱。但他又离她最远,远到她可以给他最贴切的距离,却始终不关情爱。他曾无数次地想要剖白自己,告诉她,他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刚好只能装得下她。但他又无数次地后退,因为他怕,怕自己拆开哥哥的伪装之后,再也不能自然地守在她身边。温澜轻轻颤了颤,半晌,浅蓝的眼眸中,微微浮上一层苍凉的笑意。他好像失去了力气般,软软地将头垂到墨染耳侧,额头碰到黄木桌面,泛出一声沉沉的闷响,恰如这一刻他闷痛沉郁的心情。“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你……”他浅浅低语,微凉的语气水草一般缠绕在墨染的耳侧。“咳咳咳咳!”
旁边却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声,温澜条件反射一般弹起,脚下一个踉跄,带得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随后他奔过来,“阿念,你醒了!”
凤不念咳得满脸通红,刚才她看见了什么?柔和的光线中,满地散落的画卷书页,温暖如春的男子脸上泛着红晕,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冰雪晶莹的男子的肩窝,而两人身躯紧紧交叠,以一个十分亲密暧昧的姿势,缱绻低语。温澜哥哥说他心中有人了,莫非那人就是墨染!“你们……咳咳……”被这个念头惊了神,一不小心咽了口唾液,哽住了咽喉,凤不念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温澜立刻将青瓷茶碗递到她嘴边,喂了她一口冷茶,方才解救了挣扎的她。好险!差点成为撞破奸情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的女王……“方才温先生向我展示了他新学的擒拿术。”
墨染一见她眼神古怪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就知道这丫头一定又张开了想象的翅膀,不知道在乱想些什么不堪的情节。“呵呵……”凤不念挠了挠头,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肚子十分识时务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探头向窗外张了张,看见飞檐上一盏风灯融融亮着,而远处隐隐传来了细微更漏声,想必是一个十分静好的夜晚。她偏头笑了笑,“如果大家都还没睡的话,不如起来吃个夜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