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其他人在你的记忆里?哪怕是一闪而过的片段,让你印象深刻的?”
江芜没想到医生会问出这么详细的问题,心中有一瞬间的慌来,担心露馅,只能一律装傻:“没有。”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脸疤子在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医生淡笑着岔开话题:“拿药的怎么还没回来?我这里还等着开单子,你出去接下吧。”
说完又看向一旁的脸疤子:“你留下,拿病历。”
江芜知道医生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对脸疤子说,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乖巧的点头出去。她并不担心,反正装失忆的目的只是为了劝退祁晏,只要不让他知道,她就可以一直装下去。关上门,医生面色凝重的对脸疤子道:“她这个情况很特别,跟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一般来说,像她这种受伤后失忆应该是片段性丧失记忆,脑中某些神经被淤血压迫丢掉的是一段一段的记忆。如果她不记得自己是谁,那记忆应该是从小时候就丢失了,但很明显她仍然具备一个成年人的说话方式和思维能力。”
医生说的话有些晦涩,脸疤子理解了一下,神色凝重的问道:“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现在的记忆应该停留在几岁?”
“对,哪怕某些东西会因为肌肉记忆惯性留下,比如吃饭,走路。但看她现在的情况,适应能力也太强了。”
“而且她有明确讨厌的人,就是刚才那个。从醒来之后一直表现的对他很抗拒,也有明确讨厌吃的食物。”
这正是让脸疤子怀疑的地方。通过他最近观察发现,江芜的失忆似乎只针对祁晏,碰到有关他的事,态度会很坚决,其他方面一直都很随和。医生沉吟了一下,慢慢答道:“如果这个人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有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但我觉得不太像。她现在脑子里有整段的记忆空白,人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思维还能像她这样清楚,没有出现任何精神问题,是很奇怪的。”
脸疤子心中的猜测一点一点被医生印证,他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她有可能是装的?”
医生不敢妄下定论:“她的情况很特殊,如果是装的就很好解释了。”
脸疤子的脸色愈发凝重:“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
“这很简单,只要拍个片子观察一下她脑中淤血的位置,就能看出是不是真的有失忆的可能。”
“那好,今天就帮她拍片子。”
祁晏回来时,刚好看着脸疤子推着江芜的轮椅往外走,他奇怪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医生说还要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脸疤子没有过多解释,递出手中的检查单。祁晏接过,很自然地陪着江芜进去,亲自抱她上床。江芜全程表现的都很“厌恶”,对祁晏横眉冷对,可他看上去毫不在意。拍片的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他们先回了小屋。吃过午饭,祁晏问江芜要不要一起去赶海。江芜原本想拒绝,可呆在这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联想到之前在网上经常看到的各种赶海视频,不由得开始心痒。“脸叔去吗?”
脸疤子还是那副高冷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却微微点了点。来到海边,江芜连日来烦躁压抑的心情疏解。虽然坐在轮椅上不能弯腰,但她就算看着别人捡沙滩上各种新奇玩物都觉得有趣。祁晏走的时候拿了一件外套,海边风大,他将外套轻轻披在江芜的身上,柔声叮嘱:“小心着凉。”
他这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引来海边不少人的侧目,这里人大多淳朴,看着他的眼神毫不掩饰。有不少年轻女孩看着他的目光中有欣赏,有爱慕,甚至还有几个直接红了脸。江芜不自然的低头,把胳膊伸进袖子里,这会儿功夫,面前突然飞来一个排球,直直朝她面门砸过来。“小心。”
祁晏叫了一声,眼疾手快的把江芜护进怀里,那个球砸在他背上,传来清晰的碰撞声。球的力道不小,江芜清晰地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如果这球砸在她的头上,后果不堪设想。“你……”“没事吧?”
球滚落在地,祁晏低头,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江芜错愕的抬头,一眼撞进他慌乱的眸子里,那里面的关心和担忧绝不是作假。一瞬间,江芜有些出神。现在的祁晏对她太好,比两年前两人刚相恋那时还要夸张。很多时候江芜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却总逃不过他的坚持。没来由的,江芜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如果我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这话让祁晏一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这有什么意义?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想到这个有可能会发生的假设,祁晏的心也隐隐提了起来:“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忘记过去的一切。”
江芜轻笑一声,快速垂眸收敛了眼中的情绪。祁晏这个人固执的可怕,为达目的根本不在意用什么手段。“我会有新的记忆,新的开始,将来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其他人,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累赘。”
说完,江芜直接操控轮椅向前驶去,身后,祁晏久久没有跟上,她强迫自己没有回头。第二天一早吃饭时,客厅里的座机第一次发出响声。脸疤子跟祁晏都是一顿,只有江芜好奇出声:“谁啊?”
“我去接。”
祁晏坐的位置离电话最近,他起身准备过去,可身旁在这时掠过一道影子,脸疤子速度很快的超过他,直接拿起话筒。“找我的。”
不咸不淡的三个字,让祁晏的脚步钉在原地。停顿几秒钟之后,他转身回到位置上。他不能表现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