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我们已经给舒先生为了退烧药，等过一会儿他的高烧就会降下来了。”
一名白衣的光头男子对闻绝道。闻绝点点头，等那群人走后，闻绝站在原地片刻，随后抬脚走向床边。舒颜良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一双眉毛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李鱼站在闻绝身边，看着躺在陷入沉睡中的舒颜良，歪头问道：“闻绝哥哥，小良哥哥已经从房间里面接出来，为什么还不醒呢？”
闻绝道：“因为他还不愿意醒过来。”
李鱼不解：“异香能使人陷入噩梦中，噩梦已经是让人害怕和恐惧，甚至逃避的东西，为什么小良哥哥却……”“好了，小鱼你出去吧。”
闻绝转头朝李鱼微微一笑，用温柔的声音委婉地下达逐客令。李鱼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门被关上，闻绝转头看向舒颜良。沉默许久，闻绝见他额头上的汗珠，起身从桌子上拿来纸巾帮他擦汗。“小良，你就这么不愿意醒过来吗？”
闻绝一边帮舒颜良擦汗，一边轻声呢喃，“难道就是因为在梦里，能看见你最想看见的人吗？”
说完，闻绝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可是你应该知道，永远活在梦里，是不可能的，何况……它还是一个噩梦，不过对于你而言，这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美梦吧。”
“喂！小白脸！”
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击打，抱着酱油往前走的舒颜良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看去。此时的舒颜良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他留着一头齐肩头发，对于男生而言，算是长发。因为家里的奶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帮不了舒颜良剪头发，花钱去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索性就这样留着。但舒颜良生得很漂亮，又因为家里穷没吃什么营养的东西，导致他比平常的男生还瘦小许久，加上又留着长发，声音也很轻慢，若是不认识的，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小姑娘。舒颜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站在远处笑嘻嘻的一群少年，轻声道：“你们叫我干什么？”
那群少年和往常一样围着舒颜良嘲笑他，但舒颜良也不生气，就站在原地跟一个木头人似的，少年们很快就觉得无趣，就在这时，一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挥舞着拳头跑来。“你们干什么呢！又在欺负阿良！找打！”
马尾辫少女将那群少年赶跑后，转身走到舒颜良面前笑道：“阿良，你又出来帮奶奶买酱油啊？”
舒颜良点头：“静文，谢谢你。”
张静文笑道：“这有什么好谢谢的？你啊就是太老实了，遇到那些人直接将他们骂走，或者打一顿就好了。”
舒颜良道：“我……不会。”
“这都不会？多简单啊，让我来教你好啦！”
舒颜良和张静文一边说话，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没多久，两人便走到一栋有些老旧的单元楼前。正要上去的时候，一名散着长发的少女从另一边走过来。张静文立即迎了上去：“小楠楠！”
舒颜良目光冷淡地看着宋楠，但在她们走过来时，眼里的冷淡很快消散，恢复往日的平静。张静文道：“小楠楠，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是不是你爸又打你了？”
闻言，宋楠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摇头道：“……没有。”
宋楠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臂往背后掩盖。“你的右手怎么了？”
张静文眼尖地注意到宋楠的这个举动，连忙问道。宋楠略显慌乱地摇头：“没有什么……就是不小心摔跤，磕到了手臂。”
张静文道：“你当我傻啊？快给我看看。”
“别……”“姐姐！”
就在这时，一名与张静文面容相近的少女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少女是张静文的表妹，张知秋，她模样精致可爱，看见她的那一刻，宋楠眼底划过一丝不知意味的情绪。舒颜良就站在旁边，他一直注意这宋楠，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嫉妒。对，就是嫉妒。在之前，他们四个人都是一个学校的，张知秋就是整个镇子上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她的生父母意外离世，就把她过继给张静文的父母养。在记忆中，宋楠对他们三个人其实都不怎么亲近，从小就端着一副孤傲清冷的模样，也是张静文这种性格特别外向的才能跟宋楠相处下来。宋楠对张知秋的态度尤其最冷，基本都不怎么理会，但当时大家聚在一起玩，谁都没有注意这些，现在舒颜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反而看得最为清楚了些。张静文立即拉住她：“阿秋，怎么了？”
张知秋道：“姐姐，宋叔叔他又在打宋阿姨了！还有好多的血！”
闻言，几人皆是一惊。宋楠脸色煞白，身体仿佛被僵硬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张静文很快回过神，对张知秋道：“那你怎么跑下来了？是不是阿妈叫你去找人？”
“对！”
张知秋道，“阿妈让我去找胡大夫。”
张静文道：“那你赶紧去吧！”
张知秋跑开后，张静文转身安慰宋楠：“小楠楠你别怕，宋阿姨肯定会没事的。”
宋楠僵硬着点头。站在一旁的舒颜良心中却暗自摇头。这一次是决定宋楠放火的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点，长期的家暴，而这一次宋楠的母亲直接被打成一级残疾，险些就变成植物人。宋楠的父亲不愿意花钱给宋楠的母亲治病，对她们母女两个人态度越发差劲，而且没了母亲这个‘肉盾’的保护，宋楠的父亲发起酒疯后，直接将清楚发泄在宋楠的身上。往后的日子里面，宋楠的身上总是伤痕累累，以前还没有那么严重，到后面，学都上不了。张静文拍了拍宋楠的肩膀：“小楠楠，赶紧上去看一看阿姨吧。”
宋楠僵硬着没有动，她不敢上去，一是不敢去看，二是每次他父亲殴打完她母亲后，要是还有余火没有消散，就去拿宋楠出气。舒颜良收回思绪，见张静文还在劝宋楠，心中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道：“不上去就算了，那种场面……想必阿姨也不愿意让宋楠看见。”
宋楠：“……”张静文见舒颜良这么说，也只好作罢，陪着宋楠站在下面。舒颜良看着跟宋楠站在一起的张静文，眼眸微沉。若是他能有所改变……即便现实注定改变不了，那梦境呢？他不想让奶奶死……‘改变？嘻嘻，这是改变不了的哦，就算是梦境，它也是历史，你什么都做不了。’忽然，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舒颜良的耳边响起。那道声音充满蛊惑，像是恶魔在耳边低语一般。‘你仔细想想，你又能做什么呢？就像前两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