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给你一个机会。你若同我洞房花烛,我可以保证,有乔氏、珠女、云阙皆相安无事。”
长庚上仙,哦不,邪灵王幽栖长庚,浅笑道,收敛起阴鸷,遮掩住幽怨,露出脉脉深情。“邪珠是你种的。但是,迟迟没有进展,想必还缺少必要步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必要步骤就是交合。”
三千冷笑道。语罢,长庚垂下眼睑,感到难堪。都道妖王招瑶冷清冷性,他这胞妹三千更是不相上下。“千千,他的目标是你,你逃跑,我掩护。”
珠女掐了传语诀,眸光坚定,却见三千丝毫不动弹,推搡一把,愈发急切。三千见状,将珠女护在身后,示意安心。紧接着,她低吟一句“三千世界银成色”,额前嵌入的孽镜梅瓣子流溢出银白色镜光,宛若披帛般环绕在身子四周,飘逸灵动。然而,长庚痴痴地望着三千,并不出手。三千其实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支撑不到援助时刻。但是,她必须故作镇定,首先拈起枯木逢春之木系法术,同长庚耗一耗耐心。枯木逢春的真谛在于枯荣。三千的枯木逢春,经过指点再指点,似乎并无新的进展。一树树素心梅,放肆地蔓延,尽情地盛开,似乎吸收长庚的邪气。奈何,那素心梅,枯了又荣,荣了又枯,耗掉三千不少灵力,却触及不到长庚的脚下。而三千明显感知到,长庚释放了如云雾般缭绕的邪气,笼罩在上空,等着三千害怕、畏惧直至恐惧。“踏雪寻梅。”
三千低声道。踏雪寻梅的真谛在于梅字。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刹那间,朵朵素心梅,冷香扑鼻,却闪烁着白雪光影。梅是雪,雪是梅,梅与雪融为一体,添入三千的冰冷,释放巨大的能量。“三千,你是梅,我是雪,梅与雪本就不分离。”
长庚浅笑道,气质儒雅,眉目清秀,嗓音又是掐得出西湖水般轻柔。一片心头雪瓣,冲散白雪光影,同素心梅香缠缠绵绵。三千连忙撤回踏雪寻梅之木系法术,气喘吁吁。可是,长庚的靠近,教她太恐惧。她出于本能,或者说对灵力的过分信任,拈起梅开二度之木系法术。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这是《暗香》,三千召唤出素心梅,降低了冷冽程度。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这是《疏影》,三千召唤出紫月梅,云阙喜欢的紫月梅。但是,三千刻意褪去紫月梅的色彩,添加“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法。梅开二度的真谛在于重生。既然是重生,无关冷冽,也无关色彩,反而看尽浮华。尔后,灵力可以接受孽镜梅的洗礼,在反噬之中过滤出一层薄如蝉翼的镜光。于是,灵力所到之处,镜光所到之处,邪气消散,邪力败退。长庚收回心头雪瓣,嘴角滴落血珠子。是他大意了,以为三千还是弱水三千。瞧三千的眸光,透着悲悯又冷凝悲凉,仿佛遵从天意而睥睨万物的神灵。“三千,看好了,什么叫踏雪寻梅。以后莫再糟蹋木系法术,专心练习你的金系法术。”
珠女笑道,取出夜光珠,以红丝线穿起,戴在额头上,熠熠生辉,显然正是孽镜碎片。原来,珠女是最早一批驱邪师,实力评估甲级。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当年,珠女凑成一曲《醉东风》,教授三千领悟踏雪寻梅,实在是无奈之举。这踏雪寻梅,最忌讳的便是,将梅与雪区分开来,哪怕心底存了半分的辨识之意,效果都会大打折扣。梅就是梅,雪就是雪。但是,梅与雪,在一念之间。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这曲《采桑子》,可以是咏雪,也可以是咏梅。沾染凡尘的雪,飘舞空中的梅。蓦然,银白镜光黯淡,长庚正感到诧异之时,一根细小得不可察觉的绣花针,承载着洗礼的使命,剜出五瓣心头雪。长庚的心头雪原本是六瓣,掰了一瓣用作提炼邪珠。“长庚,我也想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与我永不相见,那我就保证绝对不伤害你。”
三千蹲下身子,捡起五瓣心头雪,若有所思。她知道,长庚为什么喜欢她了。长庚的真身乃昆仑山巅的雪花。昆仑山崩,他彻底失去家园,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孤独。而三千是日后重建昆仑山之人。珠女站在三千背后,死死地盯着那五瓣心头雪,缺乏轻轻松松地战胜邪灵王的快感,反而产生不详的预感。“三千,你如此绝情,置我于何地。”
长庚苦笑道。然后,他合上双眸,任由邪气化作暴风雪,撕裂三千的衣裳,冰冻三千的肌肤,扯断三千的素心梅簪。那五瓣心头雪,是长庚仅存的良知。否则,他如何大隐隐于三重天长庚殿。良知丢失,长庚也不会预料到他的行径。他听见珠女一会儿愤怒地呐喊,一会儿无助地哀嚎,嘴角却噙着狰狞笑意。既然三千无法爱他,那就让三千屈服于他。于是,冰冷指尖轻拂三千的鸦色云鬓,蹂躏她的光华;冰凉唇瓣亲吻三千的嫩娟粉颈,欺辱她的纯洁;冰寒泪滴滑过三千的温软玉桃,践踏她的尊严。还有那如丝媚眼、翠柳眉弯、石榴朱唇、青葱玉笋、舞月细腰、娇滴雪股、玉钩金莲,统统都要打上他的烙印!这场圣战,是为嘉敏夫人而战,更是为三千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