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咏: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半个月后,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熄灭,桑榆病逝。月轮塔悬挂了白幡,神树烛九阴传出悲吟。按照风俗,桑榆躺在船形棺里,葬在神树台上,将身子和魂魄献祭给烛龙,以保佑古蜀国的千秋万代。而伯雍和比目轮流守夜,确保桑榆的圣洁,不再沾染红尘。“陛下,凝香回文鳐宫了,看起来不大正常。”
张贵妃行礼道。比目听后,揉了揉额头,既烦躁又忧愁。张贵妃照顾着皇室的颜面,说话委婉。凝香何止看起来不大正常,简直有些疯癫。凝香乍闻桑榆的噩耗,大笑开怀,欣喜若狂,竟是违背恩赐日,召集了一群乐人放肆欢爱,犯下圣女两大忌讳。倘若被古蜀国人知晓,凝香是要遭到活埋的,还是以分开双腿的形式坐在冰块上被活埋,惨不忍睹。凝香到底是他的胞妹,纵使愚蠢恶毒,他也维护一二。比目和张贵妃离开后,伯雍独自面对桑榆的尸体。这芙蓉面,这细柳眉,这楚宫腰,这水杏眸,他认真临摹了千万遍,原以为随着桑榆的病逝而凝结成美丽又悲伤的回忆,未意料到最后只剩下疼惜。他对桑榆,起初确实存在真挚的爱意,盲目地相信着永恒。但是,桑榆令他失望太多次,尤其是她从不落下比目的恩赐日。可惜,他可能爱上的小哑巴含笑,正在与比目双宿双栖。思及此,他那颗骄傲的自尊心,碎裂一点点,化作对比目的妒忌。他决定放纵一次,示意家奴搬来一坛坛子烧春酒,打算酩酊大醉。他的酒量不大好,衣领微微敞开,俊美容颜染上酡红色。朦朦胧胧之中,他勉强站起身子,竟是瞧见了含笑。含笑学不会奇奇怪怪的符号,画了两个简单的小人。青衣小人手里拎着被扎满毒针的巫蛊偶人,而戴着白兰花的小人半解开衣衫。含笑是伯雍捡来的,如何读不懂她的画外音。他心底苦涩,对上含笑那近乎天真的眸光,顿时酒醒。罢了,含笑想要什么,他大方给出即可。他不是情圣,而是祭司,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家国天下。只要含笑幸福一生,他也心甘情愿。这一场名为交易的巫山云雨,伯雍相当投入,格外温柔。云阙掐了隐身诀,原本捂着桃花眼,尔后忍不住偷看,就认真观摩起来。宗棠说,成熟男人皆是温柔的。他云阙不成熟,也能够温柔。“伯雍前后之间反差太大。按照常理,他刚刚意识到对含笑的爱意时,应当吃醋得厉害,做出一些伤害到比目和含笑的事情。可是,他如今充满纵容的神情,像是跳过了中间环节,直接大彻大悟。”
三千掐了传语诀,想眉头紧锁,又猛然记起她正在扮演病逝的桑榆圣女,只能舒展开来,继续思量。云阙听后,不甚在乎,他现在满腹心思,向伯雍学习温柔。三千见状,准备抬手扶额又及时顿住,暗自无奈叹息。七天后,三千苦思冥想,与宗棠深入探讨,终于作出一个教众人震惊万分的假设时,圣女凝香自缢,仿佛在验证假设。三千与宗棠假设,伯雍正是依托生灵。伯雍前后之间反差太大,大概是因为他正在从森罗万象的幻境之中觉醒。而圣女凝香自缢,对于古蜀国来说,乃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