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登上铜雀台被授予玉牌的大驱邪师。麒麟圣祖苏苏、逍遥真人、尊者无香和尊后瑟瑟、太微天帝狄彬和幽冥天后幽儿、阎罗王玉清和孟婆、魔王采薇和青丘国主招瑶、妖王宗棠和妖后阿玄,皆盛装出行,表情严肃。如今,六界已经成功培养出五位大驱邪师,分别是无香、招瑶、逍遥真人、宗棠、三千。至于招瑶的爱徒胖头鱼妖楚生,也得到三位大驱邪师即无香、招瑶、宗棠的提名,进入候选阶段。“千千,趁你还站在铜雀台上,有一个问题,本座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苏苏原本欲言又止,可是扫过三千越发单薄的身子,实在心疼,又鼓起勇气,勉强摆出了麒麟圣祖的威严。“请苏苏指示。”
三千作揖道,浅浅一笑。梨花白襦裙,素净得毫无花纹。挽起简单样式的百合髻,插了素心梅簪。这不施粉黛的妆容,像是要冰冷了庐州月、隔绝了昆仑雪,守着贞节牌坊度日如年的凡界小寡妇。“如果云阙还活着,你还会接受玉牌吗?”
苏苏问道。如果云阙还活着,那么他已经进化成为邪灵王。他的魂魄,将与邪气化为一体,仅仅剩下银白色良心。“会。”
三千老老实实答道,眸光坚定。“如果你不是龙族呢?”
苏苏继续发问。语罢,三千认真思考,竟是犹豫不决。如果她不是龙族,她或许更想当一条生活在弱水底下的小金鱼。即便不能遇见云阙,至少各自安好。“千千,龙族不需要你。”
苏苏掐了传语诀,叹道。生为龙族,没有废物,注定不能平平庸庸。尊者无香通晓五系法术,招琼上仙和招瑰上仙牵五色相思线,东海龙王招璧偷学上古诀术斗转星移,西海龙王招琮主宰虚无之境,南海龙王招珪继承女帝阿棠的绝杀技即六月相思泪之水系法术,北海龙王招璠,曾经是第八位创世神的人选。“苏苏,我可以自私么。”
三千掐了传语诀,感到迷茫。三千越是玲珑心思,越是害怕自私的代价。除非能够自由地穿梭于过去、现在、未来,否则谁也无法保证自私的背后需要付出多少昂贵的代价。诚然,云阙对于她来说,犹如生命的色彩。那么,八位哥哥又何尝不是象征着生命的延续。生为龙族,谨小慎微,负重前行,活得强大。“千千,阿棠差点醉死在女儿池,我希望你可以活得快乐一点。”
苏苏掐了传语诀,回忆起伤心往事,依然感到隐隐作痛。三千听后点点头,梨涡旋转,嫣然一笑。“三千,我正式向你下战帖。”
楚生掐了瞬息诀,登上铜雀台。他侧过身子,稍微挡住招瑶的视线,既坚持又迟疑,处于矛盾状态。主动向大驱邪师下战帖,是被拜为大驱邪师的捷径。当然,从没有候选者可以通过捷径。“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吧。”
三千低笑道,银发飘扬,语调平淡,眸光透着悲悯又冷凝悲凉,与遵从天意而睥睨万物的神灵无异。话音刚落,楚生心底砰然一声,略显慌张。大驱邪师三千的实力,他是有所耳闻的。据说,自从大圣战结束后,她偏向于独自作战,偶尔会带上奴隶有乔氏。然而,她一千年完成的驱逐邪灵任务,是许多甲级驱邪师此生都不可能完成的数量。而且,她只驱逐甲级邪灵,即便无香有时候强塞给她一两个乙级邪灵,她就会转交给宗棠携带小娇妻阿玄去历练。楚生拼命地追赶她的匆匆脚步,却只能望见她的孤独背影。“楚生,你先出招。”
三千从袖口取出玉瓶子,倒出一颗金元宝老师亲自提炼的护盾丹,细嚼慢咽,风姿清雅。楚生性子直爽,并没有同三千客气,当即拈起乱琼碎玉之冰系法术,召唤了纯净灵力所积攒而成的六出冰花。蓦然,六出冰花织就一条素练,试图遮蔽三千的双眸。三千大概是忘记了楚生的天才身份。在天才的字典里,没有侥幸二字。楚生师从招瑶多年,掌握一些简单的战术。例如此刻,他正在声东击西,这条素练,真正想蒙蔽的是三千的灵识。都道眼睛是灵识的窗户,他恰巧可以验证。果然,三千不得不拈起木系结界,加强防御度。可惜,楚生早已发出猛烈的攻击。六出冰花在眨眼之间分裂再分裂,碎成玉屑,乱成琼花。趁着细微空隙,钻入木系结界,刮过三千的脚踝、穿过三千的胸膛、划过三千的锁骨、抓过三千的鬓发……三千倍感疼痛,却不能挣扎,因为挣扎的后果将更加狼狈。她咬紧唇瓣,死死扛过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剧痛。任由汗水、眼泪、血珠混合一起滑落,教她尝到淡淡的咸腥味。只有这样,楚生才会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胜利在望。“楚生惨败。”
招瑶若有所思,低声叹道。语罢,茫茫苍穹,白云易散,忽然出现七星连缀景观。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这七颗星光,由黯淡转为璀璨。正所谓,兵不厌诈,三千拈起木系结界的同时,就悄悄拈起森罗万象之木系法术。森罗万象的真谛在于象字,具象、意象、抽象。七星连缀,是森罗万象的第一步具象化。窥探灵识,甚至植入修改过后的回忆,创造幻境雏形,是森罗万象的第二步意象化。无中生有,有中生无,幻境即真实,真实即幻境,正是森罗万象的第三步抽象化。最初,三千的汗水、眼泪、血珠皆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当楚生、瑟瑟、狄彬、幽儿、玉清、孟婆、采薇皆认为三千放弃抵抗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带入幻境,甚至在短暂时间内欺骗过了苏苏、逍遥真人、无香、招瑶、宗棠、阿玄。“楚生,化出原形。”
三千轻声道,眸光无悲无喜。而楚生眼中的三千正是招瑶,师父有命,他不得不遵从。许多年以后,当楚生被拜为大驱邪师时,他想起当年的惨败,再也不能体会被授予玉牌的喜悦情绪。他以三千为目标,疯狂地苦练冰系法术,疯狂地执行驱邪任务,其乐融融,终不倦怠,被六界戏称为楚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