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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四章]:一个秋天的梦(1 / 1)

整整一个秋天,林星辰都在做着同样一个梦。梦里只有两个场景。一个,是自己偷偷去机场送陆一白离开的那天。一个,是看似温馨的咖啡馆中,美好梦境破碎的那一刹那。都说,越是美好的东西,破碎的时候便越是刻骨铭心。从前,林星辰对它的理解仅仅是停留在字面。现在,她,终是被迫理解了啊……纵使十分不愿意。听罢陆一白妈妈的话,林星辰虽然心痛,可却还是要故作坚强。她只是低头端起手边温热的咖啡,咖啡苦涩的气息在空中丝丝缕缕的缠绕着,迟迟不肯消散。蒸腾起的热气湿润了她眼前的空气,也模糊了她的眼睛。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陆一白的妈妈。一身干练的女式西装,虽然只稍稍涂了些口红,可她那强势的性格还是彰显无余。也不愧是法官吧,体面了一辈子,又怎会同意在孩子的事儿上失败呢。有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从林星辰睁大的双眼中滑下:“可是……这算什么呢?”

陆一白的妈妈让她离开陆一白。她说,她会带陆一白去见心理医生,暂时封闭他高中三年的记忆……她说,林星辰是个好女孩儿,值得遇见更好的人,陆一白不过也是她生命里无数过客中的一个。她还说,后来啊,她才知道,原来,陆一白不是真的考砸了BAMT,而是,他想留下来。留下来守护这个认识才几年,却足以让他一生念念不忘的女孩儿。他也是为了她,才选择放弃了努力这么多年的梦想,放弃了曾经为妹妹而立下承诺,放弃了国外优越的学习条件,留在这个小城里。留在这儿,继续过着平凡但却严谨的生活。“你知道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吗?”

静默中,陆一白的妈妈再次开口。林星辰没有再回答什么,只是看着她,等待一个答案。“他为了你,高中时,屡次违背了他为家人而立下的承诺,屡次做了在他原本的规划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我,都忍了。”

陆一白的妈妈说罢,又停了停:“可现在,他好不容易同意了去国外,可却竟然在中国部学生决定去留考的试上想要故意考砸,以此来回中国!回来,为了你!”

陆一白妈妈的声音落下。林星辰湿润的眼里装满了惊讶。林星辰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好像在试图将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般。良久,她颤抖着声音开口:“那……那……您可不可以再让我见他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不用了。再让他没失掉记忆前心软吗?林星辰,你是个好女孩儿,我相信你不会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陆一白一生的前途。他走的时候我会给你说的,就让你去送他离开吧。我会让他坐公车离开,这样……你就有理由多看会儿他了。”

没想到,陆一白的妈妈也会这样为她着想。虽然最后他还是会离开。“我能做到这么多,算是仁至义尽了,就……自此别过吧。”

“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法院里还有案子要处理。”

陆一白妈妈的话冷冷落下,犹如一段深海铁木撞击着人心,使人心口一紧。林星辰也不知道她在陆一白妈妈走后,就这样在咖啡馆中坐了多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下,她才混混僵僵的走出咖啡厅……她不知道她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黑下,冷风呼呼刮起……随着凉透的,还有她的心。画面忽的一转。转眼便到了她偷偷去机场送陆一白离开的那天。不出意外的话,陆一白高中三年的记忆已被心理医生封锁了吧……就当是做做后的告别吧。林星辰跨越半个城市,去了陆一白家附近那个可以直达机场的公交站台。昨晚光顾着想陆一白的事儿了,谁想,这一想便又一无眠夜……正是炎热的午后,一波波的热浪不断向她袭来,不住的睡意侵袭着林星辰。在一脑袋的浆糊中,林星辰忍着睡意摸出手机定了在下班公交来的前几分钟的闹钟,打着哈欠睡了过去……“小姐您好!请问这个是您的手机吗?刚刚在您脚边捡到的。”

林星辰感到有人轻轻推了推自己,浓浓睡意下,她意犹未尽的睁开眼,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手里正拿着一部手机递给她,说着什么。那清秀白净,斯文儒雅的少年,正是陆一白。林星辰愣了愣。从陆一白手中接过手机。如此恭敬的他。如此礼貌的语气。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鼻尖儿还是忍不住的发酸。晴朗灿烂的夏末,阳光依然明亮夺目。路旁伸展出的树叶闪闪发光。那清秀少年,明媚如初。公交来了,她才发现,此时站台上只有她和陆一白了。上车时,整辆车只有三个空余的座位了,有两个是挨在一起的一排座,还有一个座位上,被人放着一个包。她顺理成章的和陆一白坐在了一起。暖暖的阳光洒在身边儿人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悠悠光阴,韶华流转。她和陆一白并排坐在最后一排,她偶尔侧头看他,然后两个人相视笑笑,谁也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林星辰已经从陆一白平淡的眼神中看出,他丝毫不在意离别。所以,她的悲伤,在他的平淡面前,只能显得非常非常的可笑。尽管他的记忆里没有她。但还是无厘头的莫名伤感。平常觉得那么漫长的公交线路,这回,好像一瞬间的事儿,便走完了。伴着公交末站提示音的想起,林星辰的心彻底碎了。或许是为了待会儿不太压抑,林星辰给洛钦歌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她没有行动,只是木木的坐在那里,好像……她不动,也不做什么,时间就会走的慢一些,更亦或是停下来。就这样看着陆一白穿过整整一车厢的阳光走下去。直到车上已没有人,她才缓缓站起来,跌跌撞撞的从过道下车去……她只是去送他最后一次。就当……也是给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画上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她说服自己只是单纯来送送陆一白,因此并没有特意买机票。就这样,站在机场大门旁,无能为力的看着陆一白进站,验票,在首等待室等待。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陆一白起身走向预备班机等待室的检票口。当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时,洛钦歌已经站在了她身旁。她的脑中响起一问一答的两个声音,是那个坚强的自己和软弱的自己。洛钦歌安慰般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不忍看林星辰如此难过,拉住她准备离开。可林星辰却听见脑中的那场对话依然私语似的停留在耳畔。“离别很难过吧?”

“有什么好难过的?总有一天会再见到。”

“可是……下一次再见的话,就不再是用这样的心意看着他了。”

“应该珍惜的,我都放进了回忆中。而失去了我对他的心意,不应该是他的损失吗?此时,难过的应该是他啊……”不知为何,有眼泪自眼角滑落,滴落在她来时从公交站台旁花丛中捡起的那多落花上。像是从残花的缺口上溢出的一段浓浓的悲伤。她没有忍住,再次回头,朦胧视野中,只看见,陆一白背着大大的双肩包,穿过一室满满的阳光,走向进站口。她想追上去,可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却像被钉在了机场的门栏边,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起身。光影交错中,她看着他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午后明亮的进站口玻璃门门后……朦胧视野里,她只看到满眼的阳光,都像被碎玻璃直直反射着的光丝般扎进了她的心,思思钝痛……天地在这一刻,都那么静。林星辰轻轻挣脱了洛钦歌拉着她的手,站在原地,在她的手心写下一句话:“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她感到洛钦歌愣了愣,随后,洛钦歌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轻轻的揉了揉:“是的,小星星,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每一次,梦到这里,林星辰就醒了,黑暗中,她大口呼吸,枕头被泪水打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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