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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只剩人情(1 / 1)

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原来我婆婆对待外人,是这么个杀伐天下的气场!终于感觉到了卫家当家主母铁娘子的风范。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要不是我误了飞机!我还真是看不到你们欺负我儿媳妇的这一出好戏啊!哟,你们綦家丢了儿媳,欺负到我卫家头上来了?!正所谓礼尚往来,等你们綦家的儿媳妇儿来了,我是不是也得让她跪在我面前哭一个才说得过去啊!”

季开伟终于说话了,他有些紧张地微微颔首:“瑶姐…您……”“你算个什么球啊!凭你?也有格儿叫我瑶姐?季开伟,我倒真是看低你了,要说还真是生在土鸡窝里有凤凰的命,你们一家都命很好啊!一只偷了凤凰毛的野鸡,竟然也敢动真凤凰了?”

我微楞。这话,着实刻薄。可,着实,解气!“张瑶,说话要留口德!”

林妙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口德?林妙音,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蠢呢!你们一家子道貌岸然满口婊子话,做尽缺德事,也没被车撞死啊!这一屋子败德的人,劝我留口德?你在说笑话?你们都没死,我怕个球啊!”

“卫家媳妇…话,不能这么说。”

綦爷爷显然是动怒了,但……很奇怪。綦爷爷这么威严的人,见到婆婆也…好像畏首畏尾的,这样说或许不准确,但是…他好像有意躲避着婆婆的眼神,甚至不愿和婆婆起什么正面冲突。我有记忆以来,从未见綦爷爷在除了周奶奶之外的谁面前退过步。但,他对婆婆,很容忍!如果是旁的人这样说,他早就把那人处置的怀疑人生了。可现在明显让人怀疑人生的,是我家婆婆。恍惚间,我看了一眼季开伟。他忍着极怒,逼迫自己噙着礼貌的笑,颔首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要说来很奇怪。按理来说,自己的亲生女儿失踪,原本应该着急的人,却至始自终像在参加某种仪式一般。别人紧张,他跟着一起紧张。没有给人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反而是婆婆来了之后,他才稍微显得有些扎眼。心中的疑窦汇聚成了一个早已成熟的结论。我再次仔细梳理了一遍,东窗事发之后,季开伟的一系列反应。从象征性的着急,到象征性的劝架,再到象征性的关心綦煌被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顺应事态发展后所作出的反应。没有一丝超出理智的举动。一个得知自己女儿失踪的父亲,会能有如此反应吗?除非……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这,绝对不可能!这两父女的神态样貌,和那讨人厌的行事作风都如出一辙,像的根本不需要做DNA。那么如果,他事先知晓,自己的女儿会失踪呢?我和卫公子都忽略掉了这一点。从那几个女高生失联开始,我们就已经很清楚,这一出所谓的绑架戏码,绝对是当事人贼喊捉贼。这位季小姐太久没有作妖了,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不是她了。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季开伟也知道这事。我们都大意了,以万世的能力,找个人还不容易?这么久过去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么肯定是一个有能力盖下这件事的人有心隐藏!季开伟!绝对有这个能力!可他图什么呢?季蕊蕊闹失踪这样的小儿把戏,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以至于让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搞出这么一台可笑的戏?或许是我阴谋论了?周正则赶忙过去搀扶着周奶奶。周奶奶紧紧地架着周正则的手肘,气得浑身颤抖。“綦宝疆!当年老太婆我答应把星雨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孙女的?”

周家奶奶气得脸都发紫了。綦爷爷甚至连回话的勇气都没有!“你说你会把星雨当自己的亲孙女看待!亲孙女?你孙子都掐到孩子脖子上了,你竟然在一旁,管都不管!”

她将拐杖,一下一下,密集且用力的敲击着地板。周奶奶和婆婆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二姨?我听见二姨和卫公子打电话了!可她并没有给周奶奶打电话啊!婆婆又是谁通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默契的一起来了?“周继康!你给老娘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宝贝孙女会跪在你跟前!”

她架在周正则的手臂上,拖着气极的身子,举起拐杖,二话不说就往往周叔叔腿上敲!周二眼疾手快的帮周叔叔拦住了这一敲!“别以为你四十岁了我就不打你!你惹了老娘,老娘照打不误!”

说完,她又狠狠地往周叔叔身上敲去。刚刚那一下剧痛周正则还没有缓过来,不敢怠慢,再次迎上了周奶奶这一棍!这一棍准确的命中他的脊背。年轻的身体被这厚重的梨花实木拐杖击中,本能地顿了顿,闷声叫唤了起来。“也好!老娘打儿子,儿子的儿子帮他老子受罪!这是天经地义的!”

她再次举起拐杖之际。二姨死死地拦住周奶奶:“奶奶,不能再打了!”

我急得坐不住,现在各家长辈都出动了!根本轮不到我这小辈说话!在危急时刻,人总会做一些反常的举动。我抓住了婆婆的手腕,晃了晃。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只要婆婆发话,这些长辈们都会听她的!她收到我的讯号,拍了拍我的手。然后没有要说一句话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周奶奶会把周正则打进医院的!那根拐杖那么敦实厚重!随便被敲一下至少都得疼一个星期,他已经挨了好几下了!突然,綦煌整个人像癫了一样开始咆哮!“我受够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都滚!全都滚!”

他指着门外,对着周围所有人吼道。这下好了,万幸患者发作,无端救了周正则一命!綦爷爷“腾”一下站起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拐杖,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向綦煌。他举起拐杖,狠狠地对着綦煌就是一棍。接下来,一棍接着一棍。没有人数究竟打了他多少棍子,只知道,綦煌一个大男人疼得躺在地下疼得呻吟,动都动不得了。妙音阿姨抱着綦煌大哭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綦煌气若游丝,綦爷爷把拐杖一滩,整个人失了力气,彻底晕了过去。綦叔叔,周叔叔,还有家里的所有佣人全都冲上前去查看情况。婆婆冷眼旁观着綦家的闹剧,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指甲。我坐在婆婆身旁,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婆婆帮我揩掉那不值钱的眼泪,低声对我说道:“过度的善良和忍耐是让恶人更恶的催化剂!有些人,生来该死,无需怜悯。”

若不是她帮我擦眼泪,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没出息,竟然又哭了?她不经意间瞟到了我脖颈上的淤青,眉梢微挑,那模样……和卫狐狸,一模一样。这母子俩的神态,简直就是复制粘贴。綦爷爷被众人扶上高位,綦叔叔紧紧地掐着他的人中,过了有一会儿,綦爷爷悠悠苏醒。我的视线终归还是背叛了我。毕竟……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假。我真心敬爱綦爷爷不假。此刻满眼满心都在关心着綦爷爷的身体情况更是不假。………心,是一点一点凉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綦爷爷当成自己的亲爷爷的呢?大概是他在爷爷葬礼上,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回家的时候?又或是中学时,每一个下着雨的下午放学,校门口的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举着伞等待我的他。又或是我发高烧生病时,他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于是某一天,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爷爷。一切都变得太快了。季蕊蕊来了。那些我以为只给我的偏爱,却变成了可笑的博爱。他的眉目间开始出现厌烦,厌烦季蕊蕊的告状,厌烦我总是无端“招惹”到了他的孙媳妇。即使掩藏的极好,可是……就算是最高明的演员,也有演不下去NG的时候。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他知道我喜欢綦煌,所以信了季蕊蕊说得那些凭空捏造,凭空想象出的话。明明相信了,却又因为把我当成外人,害怕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心思重的孩子多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味地对我说些好话。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冷漠。他最常说得一句话就是:“蕊蕊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多体谅体谅。她没有我们星雨明白事理,星雨就不要和孩子气的蕊蕊计较了!”

为什么我要让着她呢?因为我明白事理?呵!什么时候明白事理成了活该被人欺负的理由了?或者说,因为我是外人?他的这位孙媳妇并不好哄,所以挑是安静少事的人忽悠?再讲明白一些,因为我是外人,我害怕遭人嫌弃,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会乖巧听话的照做。比他的孙媳妇好处理?季蕊蕊大吵大闹有人哄着,有人供着……我没有。如果我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遭綦家人讨厌了,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因为我没爹没娘。因为我寄人篱下。所以我就必须得懂事,必须要让别人舒服。哪怕自己不舒服的已经轻度抑郁,也得忍耐。綦家上至管家,下至佣人,每个都是势利眼。他们现实得很。季蕊蕊平时给了她们一些小恩小惠,她们便点头哈腰,为其鞍前马后。我素来是不会做这些的,我承认我有优越感,看不上这些没有文化粗鄙的妇女。见不得她们开口闭口的市井粗话,受不得她们斤斤计较为了几块小钱就大打出手,更无解她们能够把一个没有营养的话题翻来覆去讲个三五十遍。她们受季蕊蕊指使,有意无意的针对,这些年我都一一领略过了。幼稚,但是足够令我永生难忘。在饭里故意下蒜头(宋星雨从不吃蒜头洋葱。)。牛排里的底部铺了很多洋葱。有意无意地在走廊,楼梯口议论我的身世……我要是表现出了一点娇气,便会被这些长舌妇说做作。我一贯冷静自持,在她们眼里,我成了冷脸示人,故作清高,看不起人?厨娘是这么说的:小小年纪就长了长寡妇脸,将来年纪大了谁敢要她?什么样的话都有,这么样的话我都听了。我从未把这些低等生物的一切放在眼里过……伤害我的,是綦爷爷的态度。綦爷爷在我面前表现的极好,不管在什么场合之下,对我的好,他都表现得很张扬,只要和我有关的一切,一定是头一份的!所有人都以为綦爷爷最心疼我,连季蕊蕊都是这么认为。可我知道,那只是他做给别人看的戏罢了。我在綦家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我不吃蒜头。他一直以为我挑食。想尽办法给我补身子,可我永远都是这副“素瓜豆皮包骨”的样子。若是真的花了心思,又岂会不知道綦家的这些势利眼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若是真的花了心思,又岂会不知道为什么我吃白饭都不愿意动筷子夹菜?我对綦煌动心思,他从头到尾都知晓。但是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季蕊蕊和綦煌在一块时,俩人那些针对我有意无意甚至没有必要的暧昧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没有阻止,只是默认他们的小动作。如果他明摆的表现出了反感,他们俩敢这么肆无忌惮吗?肆无忌惮到了在我书房做上的地步了。他也还是一味地让我大度。如果我是他的亲孙女,他会这样让我大度吗?当然不会!上过战场的綦宝疆,怎么舍得自己孙女受这样的委屈?綦煌凭什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上来就掐我的脖子?因为他无所畏惧,没有忌惮!一个人没有忌惮是最可怕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因为他们百无禁忌,没有底线!可事实上,綦煌非常怕綦叔叔和綦爷爷。綦叔叔一个眼神,就能让綦煌吓得整晚发虚汗。他在现场的情况下,綦煌一丝惧意都没有。为什么?因为綦煌下意识觉得,不管对我怎么样,都不会承担太重的责任!因为对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最后都可以用道歉解决,然后一定是不了了之。我一定不会计较,长辈一定不会旧事重提。在他眼里,掐我脖子,不过有史以来,做得相对最过分的一次,不过就是再多说几次对不起的事,他为什么要害怕?我当然感念他的好,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真实存在着。不管他是怎么想我的,他在我心里,都是最特殊的那个长辈。天涯海角,我都会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但,恕我没法对他再多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今日之辱,没齿难忘,我与綦家,只剩人情。在綦家的这些年,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我受够了!也不想再受了!我也有家人,我的家人,也像他们保护自己人一样保护着我!既然他们已经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不要脸的人留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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