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成被撞的不轻,旁边的小厮嘴里喊着“七少爷”伸手要扶他,他却摆摆手,微蹙着眉头,似乎摔得不轻。在场的人都屏着呼吸,眼睛直直地盯着江以成,生怕错过什么,江以成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江以成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定是众人的焦点,所以,动作就更加的夸张。他曲着手肘,半撑起身体,但是眼睛还是闭着,伸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好一会儿他都不起身,直到江达突然问得一句:“成儿如何了?”
这声音中气十足,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众人的眼光也都纷纷地转向江达。柳吟在一旁也看得十分焦灼,一开始不明情况,也不希望将这么一件小事闹得太大,毕竟江以成在外面受到的冷嘲热讽已经够多了,这虽然是件小事,但是外面的人会怎么说,谁也说不定。这世上颠倒是非,黑白不变的人可不少。但是此时她耐不住了,毕竟是她院子里的人,这个时候,她还是要去救的,当着众人的面摔倒也就罢了,还这么一直长倒不起的,还不知道回传的多邪乎呢!然而正当她要起身,却见江以成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小厮又赶紧问:“少爷,你还好吗?”
这一句,又将宴会上众人的眼光重新拉了回来。江以成站在原地,仍旧闭着眼睛,微微地甩了两下头,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一睁开眼,环顾西周,众人便惊了,尤其是那些离得比较近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还是之前的江以成,简直判若两人。江以成眼神清明,脱去之前的那种稚气混沌,一身深色的长衣衬得他刀砍斧削的五官更加的深邃,剑眉星目之下,挺直的鼻梁,薄唇微闭,简直惊倒众人。这哪里还是那个傻子少爷,这明明就是当世不可多得的陌上公子。江以成眼眸微抬,拱手足以,声音沉静:“抱歉诸位,在下唐突了!见谅!”
此话一出,宴会如同炸锅一般,嗡嗡地全都是说话声,这摆明了江家的傻子少爷恢复神智,而且还是如此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子。这长相本就多得了许多的关注,如今他神志也清醒了,那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江达当然也感受到了一样,他往前探了探身子,试图看清去江以成,但是他还是觉得看不清,摆摆手,对江以成说:“成儿,到祖父身边来!”
江以成闻言便抬步慢慢地走了过去,这几步路虽然短,但是在众人心中却不知道多忐忑,好像那一步一步,都是踩着自己的心脏走过去的,内心不知道要又多慌张!江以成慢慢地走到江达身边,江达坐在那把象征身份地位的椅子上,抬头仔细地端详着江以成,他有些疑惑,再看辨认,又说:“成儿,你可是……认识祖父了?”
江以成笑笑,得体地回道:“祖父说笑了,成儿怎么会不认识祖父,江家就属您对我最好了!”
江达一时间喜不自胜,他的孙儿这是恢复神智了,这是他最得意的孙儿,在这一辈中,只有他是最优秀的,也是他最喜欢的。江以成当时痴傻的时候,他心痛不已,可也毫无办法,名医遍访也无药可医,最终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期望,任由昔日的神童变成一个傻子,生生断送了江家的仕途之路,可如今,江以成竟然恢复神智,那他江家岂不是又有望了!“好,好啊!”
江达情绪激动,在他六十大寿的日子,竟然还会喜从天降,老天爷待他不薄,天佑江家!“成儿,你恢复了!你恢复了!”
江达喃喃自语,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江以成心知肚明,他必须立刻表明身份,于是继续说道:“祖父,是孩儿不孝,让祖父担心了这么些年,现在成儿的到您的庇护,竟然在您的寿宴上恢复神智,谢谢祖父!”
江达更是高兴,人老了,就喜欢听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江以成的话显然效果非凡,江达立马起身,拉着江以成,对着堂下众人举杯。“天佑我江家!孙儿江以成今日恢复神智,也是沾了在座各位的光,这一杯,我这个老头敬大家!”
说完,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宴会上的其他人脸色各异,有的自然是真心贺喜,而有的人当然是心虚不已,还盘算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但不管真心假意,杯中的酒却都得一饮而尽。江家的几房脸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而江商知道自己的儿子恢复神智,一开始是震惊的,心中也有一些喜悦,但是这种情绪很淡,好像虽然人回来了,能不给他丢人就行,其余的,他也必无所求,所以,他看上去倒是淡定许多。江家老爷子虽然是在谢众人,实则是昭告天下,当时江家的神童今日已经披甲归来,来日方长,前途无量!而江以成站在台上,目光掠过众人直勾勾给盯着宴会某处,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柳吟也看着江以成,宴会上的众声喧哗似乎都已经消失,偌大的宴会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人目光交接处,电光石火,不可辨认!柳吟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更不敢相信台上那人是她之前的那个傻子夫君,那双墨色眸子,看着她隐隐含着笑意,但是她却觉得陌生,不敢相信那时每天都和他在一起的傻子江以成。然而江以成却心中激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他可以和柳吟有正常的交流!柳吟心中太乱,一时理不清处,便移开目光,看向自己桌上的饭食,脑中一团乱麻。江达很高兴,便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众人的眼光却或隐或显的投在他的身上,有猜疑,有愤恨,不论如何,都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