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脸上的笑容如同明月生辉,道:“天娇郡主,琴儿今日来的匆忙了些,没有为您准备礼物,便为郡主和诸位宾客献曲一首,不知可否?”
林天娇点了点头,道:“江湖传闻,琴公子琴到兴处,就能引来百鸟随之起舞,可惜我一直没能有机会好好听过,今日能得琴公子一曲,甚是荣幸。”
“是。”
琴儿谦卑地低下头回答道。小胖子江苏航心里非常惊讶,他仰慕的杀人于无形的琴公子,怎么就变成一个女子了呢?琴儿接过身旁的人递过来的七弦琴,只对着众人盈盈一笑,便妙手轻抬,开始弹奏,她弹奏的曲子正是《桃夭》。正因为是大家熟悉的曲子,才更能显示出弹琴之人的技艺是否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琴儿的琴音流畅,引人入境,使闻者只觉恍若身处那琴曲织造的幻境之中。她秋波微送,如葱白般的根根玉指重拔丝弦,和着琴音,轻声吟唱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一首《桃夭》,配上琴儿的吟唱,竟然是这样的和谐,倒真是叫人意想不到。柳吟侧耳倾听,只觉得那琴声如雨打芭蕉,又如黄鹂的婉转啼鸣,当真是出神入化。一曲终了,慕清风脸上的神情越发痴迷,道:“清远,这回你没话好说了吧!这世上还有哪位能奏出这样的曲子?你说的那位柳小姐能吗?不愧是琴公子!”
慕清远闻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盯住了小胖子江苏航。七嫂她当然可以!如果换了以往的小胖子江苏航一定会这样说,然而在柳吟再三提醒他要谨言慎行之后,他只是淡淡微笑道:“我七嫂虽然擅长古琴,可惜与琴公子还是无法相比的。”
慕清远果然没话好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然而这句话,竟引得一直默然饮茶的江以成的注目。在江以成的印象之中,小胖子江苏航总是咋咋呼呼的,如今几日不曾关注过,他被自家吟儿调教成这样倒也难得了。小胖子江苏航肯退让,未必人家就愿意让他们退让。林天娇听完了曲子,反倒微笑道:“此曲果真是人间少有,只是我听说柳小姐也擅长琴曲,不知可否与大家弹奏一首?”
柳吟倒是没想到自己被点到名,她的手被怀里的沈初雪拉着,听到这话一时之间还有些愕然。沈氏连忙将沈初雪带到了一边去,又对柳吟使了个眼色。柳吟轻轻拍拍裙子上的褶皱,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走到堂下,离琴儿仅一步之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珠子都一眨也不眨地望过去,柳吟一直坐在众人之中还不觉得,这样和琴儿并肩而立,这才显出两人皆是极为娇俏,令人心迷神往。琴儿生的明眸皓齿,国色天香,柳吟出落的清秀温雅,楚楚动人,她身穿一袭碧色长裙,盈盈的柳腰上系着一条翠绿色的琥珀腰带,风一吹,腰带随风飘动,煞是好看。这一边诸位世子看的啧啧称奇,慕清远挑眉道:“怎么样,我说柳小姐是美人吧!你们竟都没注意到!”
慕清轩无奈摇头,对于这个弟弟表示很无奈,瞧他一脸骄傲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吟是他姐姐呢!只是慕清轩却有点看不明白,林郡主让柳吟也表演技艺,还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说是抬举柳吟,却又不该在琴儿表演之后,岂不是要让她当众出丑?可是看林天娇的神情,却又绝非厌恶柳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这位柳小姐如果机智,应当会拒绝林天娇的要求吧。不光是慕清轩这样想,所有人恐怕都是这样想的,然而柳吟的选择却让他们十足惊讶。柳吟扬声道:“小女技艺浅薄,难登大雅之堂,但既是郡主的要求,柳吟不敢推脱。”
这句话却引来所有人的侧目,已有琴儿惊才绝艳在前,这位柳小姐是要何等自信,才敢应下这样的邀约,当真是不知好歹!琴儿看着柳吟,脸上却是善意的笑容,她退到一边坐下。林郡主命人送来一把瑶琴,柳吟轻轻一拨,试了试琴音,果然是一把音色极佳的好琴。“此曲全首早已丢失,柳吟只能从古书中拾取些许零碎片段,敬请诸位品鉴。”
柳吟扬声道。随即手下动作飞快,众人皆是一愣,这弹奏的竟是金戈冰河之声。恍若风停云滞,琴声铮铮有铁戈之声。一直低着头的江以成也抬起头来,双眸之中精光乍现。他看向场中的柳吟,这种慷慨激昂的曲子,竟然出自柳吟之手!镇南王世子林天华也同样死死盯着柳吟,只觉得这首琴曲起转承合之间满是豪迈,在细腻婉转的桃夭后演奏,更令人只觉豪气上涌!一曲终了,场中许久鸦雀无声,柳吟缓缓起身,行了一礼,众人凝滞片刻后,顿时呼声连连。林天娇看向琴儿,微笑着问道:“琴儿,柳小姐的琴曲你以为如何?”
琴儿波光流转,似乎望了柳吟一眼,扬声笑道:“在柳小姐琴下竟有如此慷慨之色,当真难得,琴儿平日很少佩服别人,今日也要甘拜下风了。”
“柳小姐一介女流,竟能奏出如此曲子,当真令人敬佩。”
慕清远不自禁地地叹道,他转头问慕清风道:“你可服气了吗?”
慕清风似乎这才从刚才的情景之中回过神来,冷冷看了慕清远一眼:“行了吧你,值得吗?”
“哼,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慕清远翘起嘴角,倒了一杯酒送到慕清风的眼前,道:“愿赌服输,你要自罚一杯!”
诸位世家公子都微笑着看向他们,慕清风倒也爽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林天华看着柳吟的方向冷冷一笑,琴儿已有绝技出手,柳吟却懂得扬长避短,另辟蹊径,选择了这样非同寻常的曲子,柳吟若是普通女流之辈,那他林天华岂不是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