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公主与侍女安娜相视无言,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安娜自然也是明白的,既然白银公主识破了她间谍的身份,对于敌王康坦斯丁的目的大约也是明白的,只是那种屈辱性的服从,恐怕这名高洁的公主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白银公主则是偏过头遥望着远处,看着康坦斯丁的大军已经马蹄风尘的越过了黑森林,正向着她所藏身的这座高塔疾驰而来。“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成为你巩固政权的棋子。”
白银公主痴痴的望着窗外,明媚的眸子是哀伤的落寞。作为王女的艾格妮丝自然明白,即便敌军之王康坦斯丁已经将她的父王暗杀,已经将这片国土攻破,但她所传承的王族血脉依旧会成为康坦斯丁完全执政的阻力。无论是那些旧朝老臣,深受皇恩的边境贵族,亦或是对外敌有所反感厌恶的坚定国民,这些人都是康坦斯丁不得不考虑的统一道路上的阻力。所以将旧朝王族屠戮殆尽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康坦斯丁若是能够将旧朝王女娶为妻子,那么旧朝的阻力势必会减少很多。白银公主作为这个国家耀眼的明珠,深受着老臣与国民们的喜爱,自然成为了康坦斯丁的首选。如果能够将这个亡国公主娶进后宫,不仅能够以延续旧朝血脉安抚不顺逆臣,也能够减少民众强烈的抵触情绪。这亦是康坦斯丁的目的,收买白银公主的侍女安娜,使其带领白银公主一路‘逃亡’,但却无法摆脱他的掌控,直到白银公主开始出现动摇之后,再由安娜劝谏白银公主归顺。但康坦斯丁与安娜都无法预料的是,在康坦斯丁一如往常,根据安娜的情报‘追击’白银公主之际,她竟然识破了安娜的潜伏,更加看破了康坦斯丁的诡计。“像是棋子一样被人摆布命运,像是玩偶一般做个摆件……我绝对不会接受。”
白银公主紧咬着唇,明媚的眸子中是强烈的抵触。安娜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她知道此刻无论说些什么,依白银公主的心里落差都是无法接受,毕竟现实的昼叠是如此的巨大且残酷。莫说是她恐怕放在一般人身上,就连向她如此保持理智都很困难了吧?安娜站在一边,神情也是复杂无比,眸子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为了现实的利益,她毋庸置疑的出卖了白银公主,即便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因为她除了将白银公主逃亡的讯息按时传给康斯坦丁,没有做任何事。事实上,如果没有她作为内应,以康斯坦丁的戒心,恐怕根本便不会放白银公主逃出王都,恐怕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方式逼迫她就范。但是安娜明白这终归是借口。无论是她没有对这个国家的覆灭造成任何影响,还是没有给白银公主带来任何恶劣影响,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她‘背叛’的事实。因为强烈的嫉妒心与不甘心,因为康斯坦丁的威逼利诱,或许还有着一些幸灾乐祸,她的‘背叛’是不可泯灭的事实。安娜明白,此刻她所思考的所有终归不过是为心中寻找安慰罢了。但即便如此……这名身着素衣的侍女心中依旧不愿去承认一点,即便心灵被嫉妒所浸染过,即便心中存在过龌龊,即便贪欲曾经高于她的理智,但安娜依旧明白一点……她喜欢见到白银公主的笑容。这位公主大人的笑容……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看到她温暖幸福的微笑时,相伴在她的身边就像是分享着至亲的幸福,那种难以言表的感动根本就是万金难求。“我不想您就这样死去,如果可能的话,至少……”安娜的眼角流着泪水,声音也有些嘶哑。“如果您肯就这样服从康坦斯丁还能够活下去。”
“活下去?”
白银公主明媚的眸子有些黯淡,不似平常靓丽:“要做些什么?”
“努力去当最厌恶的人的傀儡王后,日日夜夜对着他陷入自我厌恶与憎恨之中?运气在差些,或许还会诞下那令我痛恨的血脉,然后失去傀儡的价值被幽禁一生或是秘密处决?”
面对白银公主的质问,安娜无法回答,因为白银公主的话语中便是一切的真实,在康坦斯丁将她全部的价值榨干之后,恐怕会将她像是垃圾一样丢弃。这样的人生即便苟延残喘下去也……“安娜,离开吧,他们快要来了。”
白银公主看着濒临城下的康坦斯丁大军挥了挥手,示意安娜该离开了。虽说如果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安娜在继续给康坦斯丁提供讯息,她还能假装这种被猫捉的老鼠的游戏,但是她已经厌倦了。“公主殿下……”安娜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白银公主轻柔的语调中却是别样的坚决,让她无法在开口劝。“下去吧。”
白银公主明灭的眸子凝望着安娜,像是想看她最后一眼,这是这名传奇的公主,一生之中映入眼眸的最后印象。“如果你还真的把我当做朋友的话,离开之后,在这群野兽上来之前,请你将……”这座高塔点燃。…………“这剧本真扯。”
排练完毕,梅雨诗再度回顾手中《白银公主》的剧本,心中颇为感慨。当初话剧社编写这个剧本的学姐到底是有多么苦大仇深?虽然西幻的剧情本身就纠结的苦大仇深,刻意的给人物以悲壮的命运来强化时代感与反转人物刻画,但是这对于艺术系油画专业的梅雨诗而言还是太扯。无论何时,无论何种情况……放弃生命都是懦夫的行为。梅雨诗很清楚,她并非是剧本中白银公主那个时代的人物,或许没有资格批评别人的命运,但无论那个时代人都是有共性的。在梅雨诗看来,剧本中的白银公主放弃的还是太早。并非是她还有复国或是复仇的机会,只是她对于她自己的人生放弃的太早。一千个读者眼中有着一千个哈姆雷特。梅雨诗不知道别人眼中的白银公主如何,但是在她看来,如果白银公主肯更加积极一些,也许最终不会改变国家的命运……但是或许多多少少……她自己会有一点小小的改变也说不定?也许世界尚未放弃这个亡国公主,只是她自己放弃了自己,尚未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又能确定结局如何?“不过也只能这样演了吧。”
杜子萱苦笑着,她感觉梅雨诗似乎对于《白银公主》这个剧本从来就没有抱有过好感。“对了,叶欣那边你……”“我也还没联系到。”
梅雨诗皱眉有些头疼。从上次叶欣出走之后,众人便一直积极联系着她,但是叶欣在新闻专业请了假,也一直未出现在众人所能触及的范围,似乎在故意躲避着所有人。“她应该没出什么事情吧?”
杜子萱担心道,言语中颇为忧虑。“暂时先做好手边的事情,那孩子比你想象的更坚强,不用担心。”
梅雨诗沉声,但心中却也有些犯嘀咕。虽然拥有着相似经验的她隐约能够明白叶欣在筹备些什么,但是梅雨诗却多希望她的直觉是错误的。小欣……你根本就不明白你所渴求的真意究竟是什么……如果下次见面……我来告诉你吧,千万别做傻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