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你这孩子怎么淋着雨回来了?!”
欧阳休抬起头,看见了奶奶打着一把花伞站在院门口,拎着一袋子垃圾关切地看着她,院子里有女人说话的尖细声音,还有笑声。欧阳休165的身高,和奶奶对比起来,奶奶比较矮小,奶奶快步走上来踮着脚努力将伞举高遮在她头顶。“奶奶,我拿着伞吧!”
欧阳休拿过伞,顶在了两人的头顶,问:“奶奶你是要去扔垃圾吗?”
奶奶点了点头,看着她似乎有些发红的眼眶和身上湿淋淋的衣服,眼里露出了担忧的情绪。两人一起往垃圾回收点走去,奶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问:“羞羞,你是不是知道了?”
欧阳休愣了愣,“知道什么?”
奶奶将垃圾扔掉,不顾她身上的潮湿,伸手抱着她,迟暮的容颜看起来很脆弱无助,还有一些可怜,对怀中女孩儿的可怜……已经苍老的声音略带沙哑而坚定地对她说道:“别担心!羞羞永远都是爷爷奶奶最疼的宝贝孙女儿!”
欧阳休愣住,有一种近乎于惶恐的情绪彻底从她心底最深的位置爬了出来,让她僵硬在了原地不能动弹,身上的雨水湿气似乎浸透到了骨子里,有一种尖刻的寒冷,从已逝的千年孤独中席卷而来。她不是他们的孙女儿,她只是一颗来自于深山平凡而又微不足道的含羞草,化形都没有什么前途的那种,被姐姐欧阳明月从山里带了出来,从此有了名字,有了亲人。但……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她知道,人类很看重亲缘关系。所以,他们如果不要她该怎么办?她一心报恩,可是,纪飞白不要她的报恩,又该怎么办?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滚落了出来,目光悲伤地看着奶奶大声哭了出来。奶奶用力抱紧了她,心疼道:“不哭不哭,羞羞不哭!奶奶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欧阳休一边哭一边问:“你们真的还要我?”
“要!怎么不要!哪儿再去找我们家羞羞这么好个孙女儿!”
奶奶连声哄道。欧阳休抽了一下鼻子,抱着矮她半头的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不许反悔。”
奶奶目光一凝,仿佛年轻时的霸气又浮现了出来,硬声道:“绝不反悔!”
欧阳休低下头擦眼泪,说:“那我们回家吧!”
奶奶应了一声,两人挤在伞下往家里走,院子里的声音不曾低下去,欧阳休收了伞靠在门边,站在门口一边擦脸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点不至于丢人,一边问道:“奶奶,家里来人了吗?”
奶奶拥着她说道:“唉,你这身衣服都湿了,赶紧进去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奶奶再跟你说。”
“哦。”
欧阳休乖乖应了一声,走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家里多了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年近中年三四十岁外形出众气质成熟的男人,以及一个一二十岁青春貌美气质妖娆似乎没骨头一般倚在男人肩头的女人。女人看向的眉眼细长,五官小巧,眼角尽带妖娆的风流意味,轻轻一瞥从上到下的扫了她一眼,却给了欧阳休一种全身都被看光的阴冷感觉,随后又对她笑了笑。欧阳休对沙发上看报的爷爷打了个招呼,问道:“爷爷,他们是谁?”
爷爷一直皱着眉头,看到她之后眉头松散开来,柔和地对她笑了笑,问道:“怎么淋雨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爷爷等会儿给你介绍。”
欧阳休上楼梯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倚靠中年男人坐着的女人,心里觉得,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上楼之后,楼下又恢复了动静。……“是谁?你还有脸问!自己的小女儿流落在外还要靠大女儿找着!自己有谱没谱?!”
说着,奶奶讥讽地看向了沙发上表情略微尴尬腆着脸笑的独生子欧阳振和他身边一看就不是良家的女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五十来岁的人了还不消停!”
女人似乎有点不满地撅了撅嘴,欧阳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尴尬地问道:“妈,那个小姑娘……真是我女儿?”
欧阳振自认风流而不下流,虽然声誉狼藉,但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底线,就是不要孩子,这么多年,虽然与众多女人发生关系,但自认你情我愿从来无愧于心,不欠任何女人……但今天……他突然多了一个女儿……奶奶直接骂道:“你个王八羔子是不是东西,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几个女儿?”
本来是知道的,但今天多了一个,欧阳振心里也十分没底,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有几个女儿,甚至,是不是还有流落在外的……这一没底,心里就发虚,心虚则气短,欧阳振只能乖乖挨训。奶奶拍着巴掌问道:“你自己看那张脸!跟你这个王八蛋像不像!不然大丫头能找着她将她带回来?!”
欧阳振心里更虚,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妈,你不要老骂我,我那时候年轻……”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过去!坐在她旁边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欧阳振说道:“好!我相信她是我女儿!但我今天回来主要是想跟您二老说一声,我带着眉锦回来见您二老,是想和你们说,我想和她结婚。”
欧阳振的话一落地,客厅里顿时落针可闻……那个叫眉锦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欧阳休换完衣服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在寂静的客厅里发出了轻轻的脚步声,一时,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欧阳休盯着沙发上的眉锦……任谁看了,也会情不自禁脑补出荒唐的戏剧,为剧中的少女心疼。无父无母多年,突然之间即将父母双全,怎么看,也很令人尴尬,很滑稽。一直没有说话的爷爷在这个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缓解一下沉默的气氛。欧阳休无父无母,但她不是剧中少女,所以她没有特殊情绪,只是轻轻偏着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人,眉稍不自觉似平日纪飞白那般轻轻挑起,问:“所以,这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