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可真够慢的。”
息鹤轩虽然这么抱怨，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笑。可惜这不是实时通讯，罗德里克的头像没有任何回应。“看看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招你的要求，我的人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排查：那个破地方的所有类型监控系统。确如你猜测的，有一些来路不明的玩意儿。幸运的是数量不多，分布也稀疏；可笑的是甚至有几处已经停止运转——完全没像料想中那样毫无死角。“哈，那些好活计还入侵了不少民用设备为其所用，这些我们也都处理过。它们现在仍旧在工作，但是更高级的控制权在我手里。稍后会把分布图和控制权转交给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你一切顺利，息将军。”
罗德里克造型怪异的头像连同他的声音一同消失在息鹤轩面前。息鹤轩低下头，伸手唤醒计算机，刚刚提到的控制程序和地图已经悄无声息地躺在他邮箱里。老罗德里克的发现被清晰地标注在全息图里。独立系统和民用设备分别使用红色与绿色区分，灰色则表示已经停止工作的设备。他的触手已经延伸到地下两公里，不出所料，在那种深度依然有传感器的踪迹。经过罗德里克的处理，它们已经没有威胁：足以保证机器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投放。不过，全部监控点仅仅只有这些？息鹤轩盯着缓慢旋转的全息影像，心中犯起嘀咕。可是确实只有这些：区区几百处。而且现在已经全部处在他的控制下。别说投放那些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纳米机器人，即使派遣一个作战分队摸进那片区域，都不一定会被发现。罗德里克的工作是毋庸置疑的，那么这突如其来的不安又出自什么地方呢？盯着泛出微蓝光线的全息图，息鹤轩渐渐出神。大约过去两三分钟，他突然用力摇头，跟着深深叹一口气——也许真的只是最近遭遇的那一连串失败让自己太过畏首畏尾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把事情往好处想想：反正机器人会在最后把答案告诉他，最坏的结果也不外乎发现一座无一人的基地。只要上官镜雪还在掌控之下，这些失败就仍有机会弥补。虽然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息鹤轩还是不希望再出任何岔子。他索性站起来，背靠墙壁思索了好一阵子。结果除了让自己更加混乱之外，什么正向的点子都没在脑海里形成。于是他移出两步打开窗子，希望籍外头的冷空气让自己冷静一下。然而他们却敌不过自动温控设备。寒冷被稳稳拒之窗外，息鹤轩把手伸出去，所及范围依旧温暖——暖气没有了窗户的限制，甚至反客为主地进犯至外面。他无奈摇头，呼叫计算机关掉室内供暖。几秒前还不可一世的暖气仅仅几回合就败下阵，被呼号的寒风逼到屋子最靠里的角落。没过多久，最后一点温度也被寒冷吞噬。清冷厚重的空气灌进肺里，随着血液流遍全身，息鹤轩的脑子被冷却下来。这种感觉令他想起新年前夜上官镜雪那句话：我也有点怀念冬天的冷空气了。哈，她说得也许没错，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喜欢上并且无法自拔。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提醒息鹤轩，他可没有上官镜雪那么多时间用来发呆。如果是私人电话，息鹤轩宁愿不去理会，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说明是军部的什么人在呼叫他。他贪婪地深深吸入最后一口外面的空气，快速整理情绪，走向办公桌。——————————————————————————————————————————————“嗯，嗯，好……我忘不了。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上官镜雪最后一句话只是结束语。她说完后麻利地按下挂断键，随手把手机抛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在沙发上弹跳几次直到停下来。电话是阮艾可通过内网打过来的。上官镜雪本以为他会责备她之前的擅自离开，但他仅仅表示希望她能在春节时回到基地同大家一起庆祝。对于这个请求，上官镜雪没什么理由拒绝，而且她着实多年未在基地过过年了。这一次终于不必形单影只的在除夕夜迎接新年钟声，可是上官镜雪却发现自己对这个机会没什么热情。或许是林琳那档子事的影响吧。她如此猜测，挥手漫无目的低切换着电视频道。反正距春节还有将近一个月，足够自己调整心情。一个人在家，时间总会过得很慢。上官镜雪看了好几次钟表，发觉每次的间隔都出乎意料地相近——半小时多一点。“还不到五点呢……”她呢喃，垂下脑袋，打嘴里长呼出一口气。气流拨动嘴唇，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一次胡思乱想的时间要久很多。直到一阵强烈的饿意袭击了上官镜雪全身，她才从近几个月的回忆里逃出来。房间里没有光线感应灯，她呆呆地蹲在沙发里面对弥漫到屋里的夜色，不知所措地眨眼睛。牛奶！脑袋里终于冒出这个词，上官镜雪从沙发里跳出来，沿着黑暗来到门口。走廊的白色灯光随着门被打开，争先恐后挤进来，刺得上官镜雪眼睛一阵酸痛。她用几秒钟适应这光亮，摇摇头，撇着嘴踏出大门。电梯间方向传来平静但坚实的脚步声。上官镜雪一边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捏出奶瓶，一边本能地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即使她从这脚步声就知道那一定是谁。息鹤轩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上官镜雪。他朝她抛出一个让人舒服的笑容：“上官，真巧。”
“啊，你今天没去军部？看起来心情不错……至少比那天晚上好不少。”
上官镜雪把左手从箱子里抽出来，转过身面对息鹤轩。“刚刚回来。”
男人停下脚步，站在距离自己邻居三米的位置。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解决了一件困扰许久的事情，所以就让自己稍稍放松一下——正点下班。嗯……很抱歉那晚拒绝了你的邀请。不知道今天我有没有机会为那天的无礼做个补偿？”
上官镜雪扬起手中的瓶子对息鹤轩摇了摇：“今天我不想出门，晚上有这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