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授将亲手包好大粽子热腾腾地端上饭桌,抬手边看手表,边擦着鬓角的汗珠:“今日包粽一共耗时四时十五分三十秒,真比做一台手术还难。一白,你快尝尝,我包的粽子好吃吗?”
陆一白拨开若叶,软糯香甜的气息扑面而,蘸着调制的浆糖汁,入口滑而不腻,令人垂涎欲滴。“嗯,好吃,谢谢顾教授。”
“这孩子,那么客气干嘛,我们又不是在课堂里,你叫我顾叔叔就行。”
“嗯,好。”
陆一白腼腆笑了笑,虽说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了,但依旧给人一种大男孩气息。他闷着头吃饭,也不知如何提到他此番关心的话题。顾晚晴似是感受到陆一白的心事,接着话茬往下:“爸,你把人家都弄得不好意思了。话说,这徒弟你到底收是不收,我看人家带着诚意而来,你可得给人痛快话呀。”
陆一白被呛住,尴尬地看向顾教授。“这得看综合评估,你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是替您兜揽人才么。我看到了陆同学的课题申请,是全人工心脏移植,这不正是你现在主攻的研究方向,而且里面提出很多实验模型,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嗯,既然说到这儿,我倒也想和陆一白探讨一下……”亏了顾晚晴的引导,陆教授一提到专业课题,瞬间打开了话匣,陆一白也趁此阐述了自己的观点,颇让陆教授满意。除此,陆一白也才了解到顾晚晴是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如今回英国也开始申请剑桥大学深造,而她的学科方向也是心脏移植。“不过,我研究的是心脏移植患者的临床病理学,总之顾教授的门槛我是高攀不起了。”
顾教授指着这个揶揄自己的女儿,宠溺而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全人工心脏的体积大、植入后并发症如感染、栓塞、脏器衰竭的发生率高,耐久性差。所以,研究患者临床病理,对于攻克TAI也是必要的。”
陆一白顺着话题提到了两个学科间的联系。“没错,其实TAI早就在国外投入应用了,只是术后恢复还有诸多的缺陷。唉,这块儿,你们俩倒是真的可以多交流交流。”
顾教授也兴奋地补充道。“知道啦!我发现你俩可真像,一提到专业的事,满脑子就没别的了,还能让人好好吃顿饭么。”
陆一白和顾教授露出了同款尴尬微笑。一顿晚餐愉快地结束了交谈,陆一白离开顾教授的家,心情大好,看来导师这事也妥了。果然,没多久陆一白收到申请成功的邮件,正式拜如顾教授门下,而顾晚晴也申请到了自己的专业方向。随后,陆一白和顾晚晴在学校实验室中常能遇到,加之他经常奔赴顾教授家研究课题,他和顾晚晴也慢慢熟络起来。当一个人足够优秀,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身边都只会是优秀的人。而大洋彼岸另一头的林星辰,也在陆一白的口中渐渐听到一个女孩、一个新朋友的名字随着顾教授一起被提及。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在异地恋的人眼里,任何异性的出现,都应该是一道危险的信号。七月流火,又遇离别之夏。毕业在兵荒马乱中如期而至,散漫自由的青春似乎也在跌跌撞撞中戛然而止。“亲爱的同学们,蝉鸣盛夏离别时。四年前,我们都觉得毕业遥不可及,但今天你们穿着学士服,正式迎来了毕业!……”随着掌声响起,学校的毕业典礼上校长在台上拉开了漫长的讲话,林星辰不禁觉得恍惚,仿佛四年前那个拉着行李箱初来乍到的自己就在昨天。时光,如白驹过隙,追不可及。无论你是嬉笑怒骂和朋友玩乐了四年,还是平淡无奇、细水长流学习了四年,又或者是轰轰烈烈恋爱了四年,不管是怎样的日子,走到这里,都不得不画上句点。一切过往,皆为终章。往后人生,各奔四方。“星星,实在对不起,你的毕业典礼我没办法来了。不过,我有给你准备毕业礼物哦。”
电话那头的陆一白有些愧疚。全世界最权威的全人工心脏移植研究论坛也是在这个期间召开,陆一白被顾教授选为助手一同飞往美国参加盛会,介时全世界的科学家都会针对这一领域发表最新的演讲、技术讨论,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当然,在他眼里一向大度宽容的林星辰也表示了谅解。“没关系啦,班长,虽然你没来有些遗憾,但你的鲜花和卡片我已经收到了!现在,我正在被周围的眼光无限地羡慕中。”
陆一白笑了笑:“是么,奈何你们学校没有投放的公屏,不然我一定找人把祝福打在公屏上。”
“嘿嘿嘿,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拿着美美的鲜花拍毕业照啦!你照顾好自己哦。”
“嗯,记得要给我发照片。”
挂了电话的林星辰,站在大太阳底下,微微地叹了口气。手里的鲜花已然被积压变形,还掉落了数枝花头。中午,快递小哥赶着订单截止时间送鲜花,却不料校园里人实在太多了,他走错了楼,鲜花还被人撞翻,等鲜花送到时已是一片狼藉,快递小哥连连道歉也愿意承担赔偿。但林星辰不打算为难他了,毕竟是无心之过,更何况,她也不想让一向追求完美的陆一白知道,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尽管,从内心深处,她对陆一白的这次重要仪式的缺失感到失落,以及...一丝丝的失望。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彼此学会隐藏了这些不好的情绪,只将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爱意的话,不再羞于表达,可孤单与失望,通通用谎言盖起来,埋藏在心底。似乎,这些坏情绪都是通往他们幸福路上的绊脚石,唯有绕开,才是最安全的途径。但年轻的他们并不懂得,只有两人携手一起踩过、碾碎那些石头,才会让这条爱情的路走得更长久,才不会在刻意绕开那些石头的时候,松开对方的手。人生的重要仪式有很多,毕业典礼可以错过,可爱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