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成绩就出现在了各个家长的手机上。在期末考试这件事情上面，学校讲求了一次仪式感。期末考试两个星期以前，开班会时班主任拿了一沓白色复印信封进来。都是刚上高一的学生，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班主任让坐在第一排的同学把信封分发下去，信封最下角的邮票是学校的主教学楼，似乎这是学校专门定制的邮票，然后让每个人按照自己家的信息把信封补充完整。一直到这儿，大家也还是不懂这么做是为什么。再之后就是班主任终于揭开谜底，原来他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将不再以短信的形式通知家长，而是要把成绩寄到每个家庭，并且特地强调了信息一定要真实可靠，确保每个家长都能收到孩子的期末考成绩。对此，班主任还特别强调了有些同学不要抱什么小心思。比如特意把地址填错，故意让家长看不到期末考试成绩。毕竟在这些学生之间有很多人都是不愿意让爸爸妈妈看到自己成绩的——万一考得不好，是不是过年的压岁钱也会减半了呢？班主任也说了，每年这样的学生都不少，如果班上谁的家长没有收到成绩的，开学那个学生一定会接受惩罚。于是整整一个星期之后成绩通知单才寄到了各个学生的家里，成绩公布的时候，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好在苏覃这一次考得不错，比起期中考试进步了七个名次，在全市数一数二的高中里，在这样一个全是高手的班级里，能够进步七个名次实属不易。苏覃不仅得了爸爸妈妈的夸奖，还在大姨面前扳回了一成。在期末考试中谢梓和程诺这两个一向被班上的人成为学霸的人，一个考了班级第一，一个考了班级第二。程诺不负苏覃的祝愿，考了第一名。只不过这个第一名能够给程诺带来的，没有一样是他自己想要的。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妈妈能够在考试结束之后能够问一句他的成绩，能够在他考得好的时候给一句夸奖，能够在他考得不好的时候给他一句鼓励，或者是骂他几句都可以。可是这些，都不是程诺能够得到的。在填写信封的时候，程诺甚至都不想填妈妈的号码，他都把自己的号码前三个数字填了上去，后又用磨砂橡皮擦了。这些考同一套试卷的考试总是让周园害怕并且反感，周圃总免不了进行比较，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该比周圃考得好还是比她考得差。妈妈拿着两个人的成绩通知单进来的时候直接放在了茶几上，而后是把他们的爸爸从书房里叫到客厅，又分别把周园和周圃叫到客厅。很多的家长一拿到孩子的成绩通知书就会打开，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孩子考得怎么样。周园和周圃的父母却从来不会这么做，打开成绩单在他们家也是极具仪式感，需要爸爸、妈妈、周园、周圃都在场。并且周园的成绩单由他本人打开，周圃的成绩单也由她本人打开。周园的分数比周圃高，周圃没有发脾气，但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平静让包括爸爸妈妈在内的三个人都感觉到深深的不安，害怕周圃会忽然之间、在所有人都不经意的时候爆发。好在的是周圃的平静整整持续了一个寒假，过年时候在亲朋好友问起他们俩的期末考试成绩的时候，满脸微笑的说出周园和她的分数，然后又说要多跟周园学习，不管是画画还是文化课。这倒是不让周园奇怪，周圃在其他人的面前一直是个乖乖女孩，三好学生的模样。在他们的眼中，周园不喜说话，性格孤僻。这一个假期苏覃把从程诺那里借来的《人间失格》看完了，她爸妈第一次见她看这一类书，不禁感慨万千——这孩子终于学会看书了！由于期末考试考得不错，苏覃的假期过得很快乐，该玩玩，该写作业写作业。值得一提的是，学校寄回来的信封里面不仅仅有一张成绩通知单，还有一张由班主任亲笔签名的喜报，无论考得好坏都会有，就算是全班最后一名也有。除此之外，各科老师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没有布置假期作业，他们都开心的以为没有假期作业，谁知道假期作业随着成绩通知单一起寄了回来。他们都在没有拉班主任的那个班级群里说这是学校的心机，让家长第一时间看见假期作业然后就会一直督促他们做作业，并且有没有做完作业家长都会知道。程诺的爸爸这一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这一个假期程诺过得很开心，又找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又或者说是奶奶去世之前的那种感觉，阖家欢乐。妈妈每天会一大早起来做早餐，会每天不管出不出门都化上淡妆。程诺一直觉得自己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就连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切菜，砧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的时候，程诺都觉得美丽极了。妈妈不再每天都在房间里躺着，一趟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而是会一家人坐在阳台上说说话，经常会有阵阵笑声传出来……这个家，从这几天开始才真正像是一个家。程诺会在当天作业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台上看。程诺家每个房间的窗台都往里伸出了半米左右，可以在上面放个坐垫，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拉上窗帘里面那层薄薄的纱，一坐就可以坐上一个下午。爸爸时不时的会进来看看程诺，看一看他手里的书是什么，又会看看他书架上面的书。只要他在家里的时候，都会给程诺定期的补上一些书。程诺爱看书，他爸爸一直都知道；其实程诺妈妈也知道，只不过程诺不知道妈妈也知道罢了。程诺似乎是忘了，以前妈妈也是关注他学习和生活的人。我们都是这样，在两条本该平行的线上忽然出现的弯曲，总是会影响我们对此后这两条平行线走向的判断。“听你们班主任说你的作文写得不错，一直以来你作文都写这么好，也不枉费你看的这些书。”
爸爸的这句话一直映在程诺的脑海里，程诺的印象里他记得妈妈曾经说过爸爸也很会写东西。据奶奶说，当年爸爸就是凭借写得一手好情诗才成功把妈妈追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