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变了相的拒绝？还没开始的表白，就已经承受了拒绝。程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句想说的话是没有办法说出口了，就算是说出了口也不能得到什么结果了，结果已经明晃晃摆在面前了。于是他只能说着让此刻的情景不至于陷入尴尬的话：“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思考得全面一点儿，保持该有的冷静，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为了所谓的不后悔，就连听都不愿意听一听吗？”
程诺的意思很明显，苏覃能感觉到，可是她还是没有面对的勇气。对那封不知去向的情书，她还是耿耿于怀。“不愿意！”
苏覃长舒了一口气，“你也没有说的必要！”
程诺无奈的笑了笑，类似于苦笑，而后才语气平缓地说道：“那就不说了呗，结果已经明确，那个人也不想听，虽然说的人很想说。”
无论什么时候，程诺都能不动声色地呈现心底的波澜壮阔。这话击中了苏覃内心最最柔软的区域，程诺在怪她，可是苏覃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去怪程诺，毕竟就连她也在怪自己不是吗？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毕业的狂欢终于从程诺的身上消失，也从苏覃的身上消失。好像毕业与他们无关。消失殆尽。程诺看着苏覃的眼睛，却猜不透苏覃心里所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人猝不及防，从来未曾想过。程诺又一次打量了苏覃，像是初相识那样，他看到了她的背影，扎着不长的马尾，和另一个女生站在一起指着墙上的分班表。苏覃有着好看的眉眼，单独分开来看不觉得惊艳，但合在一起却是越看越好看。也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程诺忽然觉得今晚的苏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得多。“干嘛一直这样看着我！”
苏覃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这样说道。“觉得你好看！”
平日里，这样的话程诺总是说得充满了欢乐意味，但今晚，程诺说出了一种饱经风霜之感。苏覃忽然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以前程诺这样说的时候，苏覃往往会回以几句话，互相挖苦，而后气氛更加地欢乐。但她今晚也和程诺一样，苏覃也表现出了一股沧桑。空气又陷入了沉默，仅属于程诺和苏覃两个人之间的沉默，KTV里音乐从来没有中断过，不仅仅只是毕业的狂欢。苏覃真的把今晚当作了和程诺最后的一次见面，最后的一次面对面聊聊天，她又问道：“你还记得《漫长的告别》吗？”
“记得啊！”
程诺笑道。又是《漫长的告别》，上一次苏覃提起这本书之后，他们不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之间像是有了隔膜。这一次，苏覃再提起《漫长的告别》又是为了什么呢？程诺忽然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苏覃生日的时候送她一本《漫长的告别》，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读书笔记也夹在里面。如果能重来又一次，程诺肯定不会那样选择，可惜事已成定局，后悔也再没什么意义，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苏覃接着问道：“里面的那句话你也还记得吧？”
“要上高三那年你和我说的那句吧？”
这句话程诺是问出口的，可是答案他很肯定，苏覃绝对也是和他一样的心情。苏覃一惊，程诺居然记的这么清楚！这是在苏覃意料之外的，所以当时是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了吗？苏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左右程诺心情的能力。可是啊，苏覃没什么好不敢相信的，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左右了程诺的心情。“是……是啊！”
苏覃的语气有些犹豫了，但很快苏覃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那般，“‘说一声再见，就是死去一点点’，我记得我当时说要很认真的和你说一声再见，那次算一次认真的再见吧，今天我也想很认真的和你说一次再见，毕业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懂，毕业了就都散了……”程诺急切地打断了苏覃：“只要不想散是不会散的！”
“可我们会散！”
苏覃语气同程诺一样的坚决，“程诺，再见！”
可我们会散。程诺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苏覃好坚决啊！好笃定啊！也好决绝啊！会散吗？大概也许真的会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程诺开始感觉到无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仿佛这三年来他们之间的快乐时光，一瞬间被蒙上了“回光返照”的纱布。看起来，都像极了笑话；听起来，也像极了笑话。程诺没有接话，苏覃一直侧头看着他，似乎希望他说点儿什么，最好和苏覃这句话有点儿联系，最好能应景一点儿。于是程诺在心里准备了好久，最后才终于说出来：“苏覃！再见！”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程诺对着苏覃说了再见，一句很郑重的再见。郑重再见。苏覃忽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笑得不热烈、不夸张，刚刚好，可是仔细看会发现笑容之外带着那么些心酸无奈。程诺笑不出来，哪怕看着苏覃嘴角的笑，他也笑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苏覃并不是那么的开心。可是，既然都不如想象中开心，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可是苏覃害怕啊，对那封情书的耿耿于怀，对感情的不自信，更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他们之间，哪里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要稍微想一想，都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苏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懦弱。不就是一封失了踪影的情书吗？也许程诺看见了，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那不是一个合适的年纪。毕竟，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不是吗？“还有文理分科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记得吗？”
苏覃还是在问程诺，没有任何预设答案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