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不是安排人手,而是修书给杨慎。虽然这信要几天之后才能送到杨慎手上,提醒一下总是好的。眼下西侯国似乎不太安分,那么最危险的,自然是离西侯国最近的南阳城。杨慎又总要去两国之间的山上招安山匪,万一再像上次被烧山一样围堵了,恐怕会凶多吉少。老爹不在杨慎身边,只能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皇宫之中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诞辰当天,一切照常进行。黎士涣早早就起来了,洗漱更衣,换上为了这一天特制的礼服。皇后和嫔妃们也都穿着新衣裳,妆容比起平常更正式一些。公主黎衿也打扮得十分庄重,不像往日那般俏皮可爱,走起路来却还是甩着胳膊大摇大摆六亲不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扫视了一圈大臣们,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大臣们来得很齐,除了她想见的那个。听说他去了距离王城最远的地方,哥哥说是派他去的视察的,可黎衿总觉得,哥哥的本意是想让他里自己远远的。远了就可以不再相见,远了就可以逐渐让这个人淡出自己的世界。她曾问哥哥,杨慎什么时候能回来,哥哥只含糊地说,他的工作做完了,就可以回来了。她问哥哥要多久,哥哥却给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黎衿也说不上自己到底喜欢杨慎什么,只是觉得看不到这个人,心里就会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吃饭的时候会想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的时候会想他这个时间是躺下了还是在干嘛,看到守卫兵就会想到他腰间配着一把剑的身影,看到宫女和太监嬉闹也会想他身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女孩子。他和那些女孩子说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对自己这般冷漠?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是得不到他的喜欢呢?想着想着,黎衿心里越发委屈起来。她有时候真想彻底忘掉这个人,免得总是牵肠挂肚,免得总是卑微地想要当他的舔狗。微风吹动,黎衿的眼眶丝丝发凉。“给。”
肩膀处伸过来一直手,白玉袖长,指甲干净剔透,掌心中轻轻夹着一块素色的手绢。黎衿抬头看过去,是一张好看的,但不认识的面孔。“公主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那人半弯着腰,见黎衿没有接过手绢,便主动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仿佛根本没贴上黎衿的皮肤一般。“你是谁?”
黎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子往后躲了躲,和男子的手拉开了一拳的距离。“知道这是公主还敢无礼?”
黎衿的贴身侍女立刻护在了她身前,质问面前独身的男子。“我只是见不得这么美丽的公主落泪。你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应该永远饱含笑意。”
男子深情款款地说道。黎衿听了十分感动,还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么柔软入心的话。仿佛她在冰山之中,看到了一个身影,拿着榔头,对着冰山咣咣凿。“可你到底是谁啊?”
“我来自友国西侯,藩王沙摩柯。”
男子说道。“沙……啥?”
这个名字太拗口,黎衿一下子没记住。“沙摩柯。”
男子自然地拉过黎衿的手,在她掌心写下这三个字。“好奇怪的名字。”
黎衿嘀咕着说。“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掌心,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
沙摩柯突然又开口说道“噫……”黎衿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瞬间把手抽回来,用自己的袖子使劲擦。她严重怀疑这个藩王是不是脑子不太对,怎么一上来就满口土味骚话,也不知道是从快手还是抖音上学来的。“你你……你有事吗?”
“我是特地来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沙摩柯说。“神经病吧……”黎衿慌张起身,抓着侍女的胳膊拉着她碎步走开。几次回头看去,这个叫沙摩柯的人并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股子青春年少似的忧郁。这人不说话还是挺好看的,白瞎了。黎衿心中说道。找了个角落躲了一会儿,等人都来全了,哥哥也就坐了之后,黎衿才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台上在表演歌舞,宫女们一排一排地将菜品鲜果端上来,穿行在宾客身后,十分整齐。黎衿注意到那个沙摩柯做的位置,沙摩柯时不时就会将目光也投注过来,对身旁那些同样好看的宫女看都不看一眼。“公主,这个什么藩王的,一定是看上你了。”
黎衿的贴身侍女祈月凑到她耳边,带着一些玩笑似的口吻说道。“看上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黎衿冷哼了一声。“公主,奴婢说句实话,您可别生气。”
祈月说。“那你就别说了。”
黎衿道。“不行,奴婢这话一定要说。公主,其实并没有人看上您的。”
祈月说。“谁说的!本公主聪明漂亮活泼可爱,怎么就没人看上了?不就是那个杨慎眼瞎看不上本公主吗?他是例外!例外!”
祈月露出笑容:“公主您都知道他是例外了,为什么还要对他执迷不悟啊?您也考虑考虑别人呗。奴婢看那个藩王就挺有意思的。”
“你就是跟我久了没见识。那叫有意思啊?更有意思的你还没见过呢。”
黎衿傲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