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紫紫拿着钥匙,穿过长长的院廊,急匆匆地走在夜色中,在即将到达关押秋夜的柴房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而凄厉的狼啸声,“嗷——呜!”
直冲天际,撕裂了夜晚的宁静。“秋夜!”
她下意识的尖叫出声,狂奔进柴房,眼前的一幕让她差点没晕过去。本来一身沾身了鲜血的秋夜,此时倒在铁笼里,一柄长茅深深地扎进了它的腿上,刺穿皮肉而过,在另一头露出了尖利的茅尖!鲜血汩汩地从它腿上流了出来,它痛苦的曲腿倒地。“天啊!秋夜!表哥!你这是干什么!”
汪紫紫尖叫着,去扑打正拿着长茅的罪魁祸首邱伸。邱伸看到汪紫紫能这么快便闻声赶来,很是意外,又见她激动得扑上来拼命,一惊长茅便往外一扯,掉落在地。“这、这头狼,害、害死了阿力和阿壮……”“你胡说!秋夜才不会!你骗人!”
汪紫紫使劲力气对他拳打脚踢,邱伸吃疼,便开始反抗,反手狠力将她推到墙角,“紫紫,你冷静点!”
“呜呜……”看到汪紫紫被推倒,铁笼中的雪狼拼命站了起来,不顾鲜血地流的腿,凶恶的咧着嘴冲邱伸嚎叫着。汪紫紫见此状,更加心疼万分,眼角余光瞥见掉落在地的长茅,立刻拣起来,将茅尖对准邱伸,抵在他的胸前,“不准你伤害秋夜,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紫紫?”
邱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疯了,为了一头狼,你竟然对我——你的未婚夫以长茅相向?!”
“我、我不管!反正谁都不能伤害秋夜!”
汪紫紫泪流满面,将长茅握得紧紧的。邱伸还想说什么,刚往前走一步,长茅茅尖便刺破了他的外衣,他一惊,再不敢往前走了,说了句“疯子!”
便甩袖离开。这时汪府里传来一阵动静,许是听到了狼的嚎叫。汪紫紫慌忙地张望,见邱伸走远,她立刻从怀中掏出刚偷到的钥匙,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锁,将铁笼门也打开,秋夜忙窜了出来,冲到她的怀里。“秋夜!”
汪紫紫一把抱住它的头,泪水涟涟,“秋夜,你听我说,我保护不了你。我担心明天他们会杀了你,所以现在你赶紧跑,跑到属于你的山上,有多远跑多远!永远不要回来了!”
“赶紧跑!”
她再一次摸着它的头,长呈一口气,放开了它。“呜呜……”秋夜低低地呜咽着,许是明白了汪紫紫的意思,缓缓走出了柴房,走到了庭院中,月光如水,照耀得它白中见红的毛一身光华,回头看了一眼汪紫紫眼泪汪汪的双眼,看到她不住张合的嘴型,“快!跑!”
它终于一跛一跛奋力地跑出了汪府。……对于秋夜被放跑的事,汪邱两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汪紫紫一再强调秋夜是被人在夜里伤害,疼得受不了,所以自己撞呀了铁笼钥匙逃跑了,邱伸略加争辩,便在汪紫紫怨恨的眼神下,想到雪狼到底是走了,便收住了嘴。从那晚后,汪家人再没有见到过那只雪狼秋夜。偶尔,在饭前茶后,汪老爷和汪太太会在和下人唠嗑时聊起,“还记得紫紫那只雪狼七夜吗,雪白雪白,跟人一样聪明呢!”
“记得!怎么不记得,七夜可黏小姐了,那时候在府里,它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晚上睡觉,它就要躺在床边;小姐出门了,它就巴巴地守在她寝室门口,谁叫都不理,可神了!”
下人们说。每当这时,汪紫紫便背过脸,悄悄地红了眼晴。来年,汪紫紫办了及笈礼,邱家人来提亲。汪紫紫撒娇地抱住父母亲,死活不依,“紫紫不想这么快定亲,紫紫还想在家里多陪陪爹爹和娘亲!”
“现在不成婚,就定个亲!你还可以住在家里。”
“也不行!一定完亲,过不了多久,他们肯定就会急着办婚事,看邻家的小姐姐们都是,我才不上当呢!”
汪紫紫撅起了嘴。汪老爷与汪夫人心疼这个独生女儿,便不好意思地推了准亲家,“过些年!过些年一定办!”
“过些年是什么时候嘛!表舅,表舅妈,你们也不能太纵容紫紫呢!”
邱伸在一旁抗议,他感觉自己已老大不小了,而且近期感觉自家的生意越来越做的力不从心,每天只想找那些公子哥朋友们喝酒解闷。他心中清楚,与汪紫紫成亲,能很大程度地缓解他们邱家生意上的危机,而本来不反对的汪紫紫,现在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那次雪狼秋夜的事,她对他心生了芥蒂。夜长梦多!他担心未来再生变故,因此他比谁都着急。终于,机会来了!在汪紫紫年满十九岁这年,汪老爷汪永丰出事了。他在一次外出与人谈生意的途中,遭说抢劫,呼救时被惊慌失措的歹徒给失手杀了,汪紫紫与汪夫人瞬间成了孤儿寡母。“紫紫,让我来照顾你和表舅妈吧,偌大一个家,离不开男主人。”
邱伸再次来求亲。“多谢表哥好意,只是爹爹刚遭不幸,我实在无心婚事,要先为爹爹守孝三年。”
汪紫紫如此拒绝。邱伸咬咬牙,回到家摔瓷器撒气,“看她们两个妇道人家,能撑到几时!”
果然真被邱伸说中,因汪永丰的遇害,汪家的生意大受影响,家中的金禾酒楼倒还马马虎虎,主要是汪氏钱庄深受波动,许多从前在钱庄里存钱的大主顾,纷纷将钱取出,存往别处或另作它用,而那些小主顾见状不妙,也生怕钱庄生变,也纷纷前来取钱。一时间,汪氏钱庄只见出钱,不见进钱。许多行内人断言,汪氏钱庄怕撑不过一个星期,便要拿不出钱了。人心由此更加惶惶不安,就连钱庄里的伙计都要担心着会不会领不到工钱。在父亲发生意外后,硬着头皮来支撑家业的汪紫紫,此时焦头烂额,她四处拜访求见父亲生前的合作伙伴、老主顾们,但人家客气敷衍一翻,皆没有了下文,收效甚微。大家都眼望着,汪氏钱庄的破产之日。这时,汪氏钱庄迎来了一个大主顾。那天,所有的伙计人都在焉头搭脑地清点最后一点银钱,分发着陆续来取钱的人。一个身穿白袭衣的陌生男子,许是退脚不便,坐着辆四轮车,被一个青衣侍从推了进来,这个男子很年轻,虽然打扮得还算体面,但因为年轻,还坐着四轮车,再加之生面孔,众人便没有将他太放在心上。直到他进了店里,用不疾不徐的语气对柜台伙计说,“掌柜的,存钱。”
“什么?公子你说什么?”
柜台掌柜眼中一亮,生怕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道。“我说,存钱。”
男子慢条斯理地说,“一百两黄金。”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也都愣住了。取钱的人忘记收银两,收银票的伙计忘记忘记了点数,正在闲谈的人说到一半停住了。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来汪氏钱庄存钱?一存就存一百两黄金!妈呀,应该是某个没了解情况的世家公子哥吧。众人心想,又有点幸灾乐祸。但见这个白衣公子,支使身边的伙计,从四轮车后方某个卡环里,取出一个貌不惊人的黑木箱子,将箱子往柜台上一打开,一根根金灿灿的金元宝,令满室生辉,所有人再次看呆了眼。不过他的下句话,很快就将大家的疑惑打消了,他对钱庄里的伙计讲,“我是汪家的老朋友,离开桐安城多年,这次回来开医馆,遗憾得知汪老爷子不幸遇害的消息……我的紫尘医馆,即将开在你们钱庄右边没多远。”
众人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是汪家的老友,难怪。而下一步,所有人的心思又都活络开了,既然汪家还有这样的金主老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垮了。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那些来汪氏钱庄将存款全部取光的人,又陆陆续续地存了回来,毕竟汪氏钱庄的信用一直在那,而且利率分红都还有奔头。汪家的危机自然而然地化解了。只有汪紫紫纳闷了,听钱庄伙计那么一说,汪家老友,还那样年轻,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他的紫尘医馆就开在旁边,明日定要登门去拜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