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林语洁被一行人拖到了镜厅,路上的石子磨破了她的皮肤,在上面留下无数道血痕。她被强行捆绑在木架子上,像即将被献祭的牲畜似的,最后,两枚巨大的螺旋钉刺入了掌心,把她固定住,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也没有痛感,就是瞧着惨了些。林语洁对着周围戴面具的人问道:“你们是谁?”
面具后传来闷响:“我们是伊日亲王派来的,你明天要在此接受审判。”
伊日亲王不是说要救她吗?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把她绑好后就离开了,手掌的伤口没过多久便干涸,只是这样半跪着的姿势多少有点难受,根本就不可能睡着嘛!林语洁本来想数窗外的星星打发时间,却感觉越来越恐慌,因为这里是镜厅,地面并不是普通的砖,而是干净清晰的镜子,能照出她染血的模样。这感觉糟糕透了!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她闭上眼睛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不想在明天的审判过程中表现出异常,那时候,左七七也会来吧。“老大,我就说跟着这帮戴面具的家伙准没错吧,果然,这臭丫头被带到了这里。”
“太好了,外面没人看管,我们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可是,她毕竟是丧尸,万一挣脱锁链,我们就都惨了。”
谁在说话?空荡的镜厅里,声音带上了模糊距离感的音效,遥远的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林语洁看到有三个黑影在靠近。其中个子比较大的,狠狠地敲了旁边人的脑壳,教训道:“她都被捆成这样了,你还怕什么?太给我们丢脸了吧!”
是张三!林语洁疑惑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今天上午还怕她怕的要命,晚上又跑来找她,太奇怪了。张三笑着拿出棍子:“当然是……报复你啦!”
棍子落到林语洁的头上,她避无可避,头部被砸的眩晕,冰凉咸腥的液体沿着额头滑下,在张三的影响下,其他两个人举起了空啤酒瓶子,发泄似的殴打着她。在外围区做了许久的混混,就算接到王府来也被下人们瞧不起,心里早就憋了不少怒气,今天终于找到了舒解方法。“哈哈哈哈……”他们的笑声已近癫狂,血液使兴奋度再次提高,木棍像雨点似的落在林语洁的四肢和脊背,没再击打头部,似乎有意避开要害部位,他们也怕弄死了不好交代。地面的方形镜子上,血液越攒越多,形成一摊小河倾斜流淌。林语洁低垂着头,不做出任何反抗,意识反常地愈发清醒,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受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汹涌澎湃,却被强压下去。她不想伤人,那样左七七会更加讨厌她的,只是耳边开始出现奇怪的声响,像有很多人在说话,在争吵。“你,选错了阵营!”
“我们还会是朋友,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我会杀了你的!我不会犹豫,不会!”
“卖个人情总不是坏事。”
……嘈杂的声音在脑袋里回响,将理智一点一点地驱除,林语洁控制不住地喊道:“住嘴!”
世界安静了,三个来报复的狂徒停止了动作,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恐惧,那是面对更强大的生物所自然流露的情绪。最胆小的赵六缩回了手,想将打碎了一半的空瓶子丢掉,却被张三阻止了:“把这东西拿到外面去处理掉,别留下作案工具。”
他的手也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面前这个女生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改变,整个镜厅都沉浸在诡异的氛围中。西蒙斯在外面偷偷看着,他发现张三鬼鬼祟祟的,就知道肯定是来找小姐姐的麻烦,但是他冲上去也起不了作用,只能在这里观望。“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理。”
西蒙斯趁里面的人没注意,悄悄地朝左七七所在的位置跑去。在他的印象中,林语洁的朋友里面最能打的就是左七七了。彼时,左七七正坐在屋顶喝鲜榨的橘子汁,接连几天没吃饭,果汁酸的她直皱眉,却还是坚持着把这酸涩的液体送进空荡荡的胃中,感受胃部一阵痉挛,痛苦渐渐超越了悲伤。西蒙斯取了个梯子,费力地爬到和左七七同等的高度,急切地说道:“林语洁被人打了,你快去帮忙!”
左七七先是一惊,随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西蒙斯攥着小拳头,解释道:“她之前为了保护我,得罪了几个外围区来的混混,哎呀,来不及解释了,左姐姐快去镜厅吧。”
左七七心里纵有千百种情绪翻滚,碍于她武装护卫队士兵的身份,也只能选择回答道:“西蒙斯,我不能去,不过你放心,既然她是丧尸,就不会轻易死掉。”
“为什么?你不是她的朋友吗?朋友不就应该在危难之际相互帮助,我这个小孩尚且有保护林语洁的心愿,到底是什么东西阻止了你的脚步呢?”
西蒙斯十分不理解。是爱啊,也是仇恨,她经历过太多事,见过感染病毒的人罔顾情义,咬伤亲人朋友,导致更多的牺牲,也见过变种丧尸如司清衿和ER的残忍。如果放林语洁跑掉,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另一个司清衿或者ER?小孩又哪会考虑这么多,左七七甚至有点羡慕西蒙斯,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为林语洁寻求庇佑,而自己只能无动于衷,坐在这里边喝果汁边生闷气。左七七看西蒙斯有点生气的样子,不会安慰人,只把手中装果汁的杯子递过去,说道:“要喝吗?用院子里种的水果鲜榨的。”
西蒙斯气的鼓起脸,甩手打翻了杯子,果汁全洒在了地上,留下显眼的橙色污渍,他离开屋顶时还在嘟囔道:“算我看错你了。”
“唔……真是浪费。”
左七七无奈地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