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语洁靠着椅背,眼前浮现出那张温婉的脸庞,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鬓角边上的棕色卷毛则为她添加了一丝调皮的气息。月初,这样美好的人啊,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林语洁甚至连她被埋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连个祭奠的机会都没有。还有夏清浅,这个总是腼腆不爱说话,缩在角落里默默写东西的女孩,虽然做了错事,间接导致了无数人惨死,可她到底还是个无法深思熟虑的孩子,她的死亡已经抵消了全部罪过。这场战争带来的伤亡实在太过惨重,又有哪一方可以被称作完全的反派呢?都只是按照自己的立场去行事罢了。还好天命组织已乘坐宇宙航行器离开,这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刻。林语洁将双手插进上衣兜里,叹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兜里有东西硌了她一下,好像是块石头。她疑惑地拿出来,发现是一块很漂亮的海蓝宝石,是在后山的矿洞里凿的,本来想送给左七七,结果被太多的事情缠上就给忘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林语洁笑着说道:“左七七,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你肯定喜欢,我想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玩意的。”
没有人回应,虽然左七七向来冷漠,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林语洁转过头,低声道:“左七七,七七……睡着了啊。”
这个时常保持警觉的战斗兵竟然也有打盹的时候,估计是太累了吧,牧马人的座椅又非常舒适,左七七没有预兆地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她的脑袋微微低垂着,银白色的发丝垂下来盖住她的侧脸,像披上了一层美轮美奂的银色光辉,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感觉可爱极了。林语洁忍不住将她从上到下细细观摩了个遍,从长而卷翘的睫毛到樱桃红色的嘴唇,从精致的鼻翼到带着薄茧的手掌,并不完美,却更加凸显了这个人物的真实亲切感。她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小声道:“睡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反正丧尸没有ER和司清衿的带领,要想攀登上险峻的尼科尔斯山还需要很长时间,这足够左七七安睡一晚上。林语洁收起海蓝宝石,不敢再动弹,生怕发出的任何一点响声都能打破左七七脆弱的梦境,她十分缓慢地把脑袋放在椅背上,想象这个女孩会做什么样的梦,在梦里也会和敌人奋勇厮杀吗?车的上面是天窗,透过洁净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天空,黑色的天空上铺着细碎钻石般的小星星,亮度不高,在天上不断地闪烁着,仿佛是一双双凝望她的眼睛。点点光辉融汇在一起,微小的光芒也变得耀眼,在那之上还横跨着一条乳白色亮带,那是银河,由众多暗星的光引起,宛如奔腾的急流倾泻而下。这里应该没有半体星,那可是与地球处于不同银河系的遥远星球,彼此根本看不到吧,ER也挺惨的,连望着天空怀念家乡都做不到。脑袋里陆续想了很多事情,林语洁也渐渐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左七七就坐在她旁边怒目而视,手里握着一杯清水。林语洁还没太清醒,茫然地问道:“怎么了?干嘛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盯着我看?”
左七七用非常冷酷的声音说道:“你醒了啊。”
林语洁点点头,紧接着一大杯清水都浇到了她的脸上,水顺着脸颊滴到了衣服的前襟上,从车窗缝隙中吹来的冷风沾了水,令她瞬间清醒无比。“……”鬼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女生又怎么了?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对?左七七说出了她生气的原因:“我不小心睡着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林语洁感觉很无辜:“我是看你太累了,而且咱们也不着急出发,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然后我就也跟着睡着了。”
左七七愤怒地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次什么都没发生,算我们好运,但你知道在没有防护措施的野外,两个人全部睡着可能遇到怎样的意外事件吗?”
“我……”林语洁刚想解释,就被左七七滔滔不绝的谴责话语堵了回去。“我们是武装护卫队的战斗兵,这个身份一辈子也脱不掉,既然这样,我们就要有终生战斗的觉悟,永远也不要掉以轻心,这也是在末世中活下去的方法!”
林语洁反驳道:“武装护卫队的人几乎全部牺牲了,护卫队早就不存在了,战争也已经结束,我们没必要再这么紧张,潇洒快活地过日子不好吗?”
左七七没急着回话,拿出一枚护卫队的翅膀徽章,说道:“曾经,我以为它代表的是自由,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守护之翼,我们要保护北艾帝国的人民,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这是一辈子都要坚守的责任。”
林语洁没话说了,她似乎明白了这个战斗兵的身份对左七七多重要,绝不只是名义上的权利,而是她这数年来英勇战斗的精神支柱,顾若瑾上校大概也是怀着这种心情死去的吧。她低下头,诚心道:“对不起。”
左七七也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确实太过激动,丢过来一包面巾纸,说道:“下次,记得叫醒我。”
林语洁拿起手纸,笑吟吟地去擦脸上的水,其实左七七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每次发完脾气自己心里也感到愧疚,但就是倔强地不肯说出来。也就只有她能懂得左七七的心思,换了别人早就退避三舍了,这大概就是左七七朋友少的原因。将车钥匙插上,把车发动,左七七做好了要出发的准备,林语洁突然问道:“我们要不要先去你的家里接伯父伯母?”
左七七手握着方向盘说道:“你觉得她们还有可能活着吗?”
她的个子矮,手也长得小,看她这么一个娇小的未成年少女开吉普车,还真是种特别的体验。当然,林语洁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因为左七七的技术绝对比很多老司机都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