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觉得田柯的话莫名其妙。她是谁?她是江唯啊,她还能是谁。火焰包围住田柯,她严肃道:“跟我回去给婆婆道歉。”
进学院以来她一直在回忆若瑜御火的力量,虽然现在运用还不熟练,但已经比最开始要强得多了。田柯笑了,她在火圈中站了起来:“回去道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冰柒话你没听明白?江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天真。”
江唯一愣,想起刚才和冰柒说话时并没有看到人:“是你?”
因为体内能力的原因,江唯的感知能力一向很好,不会一点都感知不到周围的气息,除非……“你骗了我!”
田柯不紧不慢地将袖子捋起来,上面是还没有退去的黑色伤痕——和若瑜的一模一样。田柯的心情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她看着江唯吃惊的神情,心中很痛快。她终其一生,都没有完成族人的夙愿,却能让这个她差点当做朋友的伪人难过,也不枉她自愿跟了这么久的局。“城主大人早就知道那个人可以轻易破掉炎鸣城的计谋,所以专门派我给你们使点绊子,好歹让你们受点伤,或者——”她的身后骤然涌现出黑气,“死个重要的人!”
密密麻麻的光点聚合了起来在黑气的包裹下竟形成了数把兵器,一同向江唯袭去。江唯用能量撑住一边的兵器,另一边努力躲过,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来不及捏碎白球。兵器源源不断地袭来,迅速消耗她的体力,突然所有的光都又亮了三倍,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爆炸声此起彼伏,江唯一时间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那耳鸣声伴随的头痛欲裂。是熟悉的味道护住了她,不算温暖的怀抱却是没有让她受到一分伤害。她努力睁开眼眸,却看到倒在自己身上的郗折,血液从他的额头上一直流下来,她吓坏了,却怎么也叫不醒他。“怎么会这样?”
一时之间,冰柒说的话,田柯的话都迅速地在她的脑海中涌动。——离她远一点。——江唯,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天真。——所以他厌恶,他压抑,他变本加厉地成为坏人,只是因为自己卑微低下的心,他只是在可怜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直到她隐约看到郗折睁开了眼眸,才发觉眼前早已一片模糊。“郗折前辈,你怎么样!”
郗折脸色苍白,他刚刚在学校附近,发觉了不正常的能量波动,最后的时间他只能全力护住江唯。他在半昏迷的时候大概弄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眼看江唯快要扛不住了,他传声给她:“不用担心我,我可以自己恢复治疗,你需要……一个武器。”
江唯领悟,安置好郗折后离开安全区域:要为前辈拖延时间,前辈需要立刻治疗。她拉开自己与郗折的距离,冲爆炸区域中心的人喊道:“田柯,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遭遇,但是你没有什么好来征求怜悯的,你可怜之处的本身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来可怜自己,如果你不退缩不找借口,又怎会感受不到人间的温度。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试着勇敢一点呢。”
爆炸声停下来了,一个人影从不远处冲了出来,拽住了江唯的衣襟,她没有反抗,随着田柯来到了之前的位置。田柯的眼神空洞着,她捏起江唯的下巴迫使她向天上看。天上的兵器分散重新变成了光点,它们闪着银光像是一个个萤火虫,即使现在地面上布满硝烟的气味,它们依旧如此纯洁静好。“美吗?”
她问。江唯:“美。”
田柯笑的狰狞,她抓住一个光点放到江唯眼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灵魂的气息越微弱,光亮就会越弱,而你却必须用自己的肉眼这样直接的方式观摩它们的死亡。这样,你还会觉得它们美丽吗?这是他们的哀鸣,是我的族人的怨恨永远寄在了这里,直到永远!“几百年前我们的国家就是这样没的,被那些可怕的利益者生生引来的灾害,就降落在我的国家!”
七百年前一些人能量的不正当运作致使的空间错乱导致两个空间摩擦从而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而这个灾难最初的地方就是田柯的故国。“这里,就是从前我和我的族人生活的地方,你看看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们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所有人!除了去邻国求和的我,作为他们的公主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为什么没有死!”
她喊得声嘶力竭。“这都是他们的错!”
田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神经质,她凑近江唯看着她的眼眸:“多么漂亮的眸子,你这么重要,当然不能活下去。”
她一把掐住江唯的脖颈,江唯的刘海在脸颊上打上了一层阴影,她心里想:“我需要一个武器。”
白球被她捏碎。田柯被踢倒,长剑的反光闪到了她的眼眸,她下意识地躲闪,长剑就已经停在了她的喉前。江唯紧握着手中突然出现的长剑,神情坚定:“如果没有看错,这些光点是这片土地特有的生物,只是雪反射了它们的光而有了不同的明暗,这世上的悲苦它们只会一直包容,真是善良的生物。”
她的人文成绩很好,她在刚才想起了在书上看到过这些光点。田柯的眼眸睁大:“你在说什么!你骗人!我杀了那么多人骗了玄城去相信炎鸣城,若瑜、湘语他们为什么不死,是城主大人骗了我吗,我一直在按照他的要求做啊……”她的神情变得恍惚。江唯:“不要再找借口了。宁愿觉得它们用怨恨的驱壳都不想承认它们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地束缚着它他们!”
“不,你什么的都不明白!”
田柯大叫,黑气再次弥漫在四周。江唯有了武器,对抗她的招数要容易得多。田柯的神智已经不清了,但是隐约中她听到江唯的话:——“田柯,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怎能害了这么多人?是我错了。”
长剑刺穿了田柯的心脏,她的一生和她的所有怨恨与念想都停滞在这一刻。她看到江唯手中那串橙色的项链,那时卿本来修复了一半的作品此刻却闪烁着璀璨的光。她终于流下了眼泪。郗折接住了倒下的江唯,他的脸色已不似刚才的苍白,仔细看来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对不起。”
他说。他将江唯打横抱起,临走时看了一眼田柯。她的一生都在做别人的引子,却终于在临终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