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起身,一手支撑着头,恶作剧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火符,火符瞬间点燃,发出绿幽幽的光。司马灵灵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混头混脑地脱去鞋子后,顺手一把将他的枕头拉过去,掀开薄被在他身旁躺下,一气呵成,就像睡在自己床上一样惬意自在。“舒服吧?”
“嗯……”司马灵灵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句。随即恍然睁眼,映入她眼帘的先是一团如鬼火般绿幽幽的光,接着是在这幽暗诡异的绿光映照下,轻风那张显得尤其白皙且面无表情的脸,豹胆小强不由虎躯一震,如见鬼般尖叫了一声,硬生生被吓得从床上滚了下去。“师兄,你怎么在我床上?”
司马灵灵摸着生痛的屁股从地上爬起,回过神来,满脸怨气道,“大半夜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轻风从床上坐起,牵起一边嘴角冷言冷语道,“真会演。”
这时,睡在他们隔壁房间的暮云,揉着眼睛懵然打开他们的房门,眼睛还有些睁不开,迷糊问道,“三更半夜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暮云师兄,吵醒你了,都是轻风师兄……”原本司马灵灵满腔怨愤,正想跟舍长暮云狠狠投诉轻风一番,可一想他们二人的关系,立刻又硬生生改了口,“轻风师兄……一时不小心,才会上错我的床,暮云师兄你千万别误会,而且我(是女的啊)……绝对不是他的菜,他……之前就明确拒绝我了!”
暮云本来就没睡醒,此时更是一头雾水。轻风无语地哑然一笑,冷冷的目光指向对面的床,道,“是谁上了谁的床,你看清楚了。”
司马灵灵一看对面自己的床,登时窘得想找洞钻,嘴角抖了抖,打哈哈道,“呵呵,师兄,不好意思,我刚上完厕所回来……我一定是睡糊涂了……”“既然醒了,已是寅时,现在动身,正好可以到山顶吸取天地之灵气。”
轻风从床上起来,开始穿戴衣服。暮云一听,似乎清醒了几分,露出同情的苦笑道,“不灵,好好跟你轻风师兄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司马灵灵一听,本能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连忙恳切地一把拉着暮云,道,“暮云师兄,别走啊,你不是我们的舍长吗?”
暮云懵懵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哪又如何”的表情。司马灵灵附在他耳旁小声说道,“轻风师兄看上去很严(可)厉(怕),师兄,你人这么好,我能悄悄跟你学吗?”
暮云还没及回答她,轻风迈了个箭步走过来,一手拍开她拉着暮云的手,一脸生厌地推开她,就像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传染暮云似的。他不太自然地看了暮云一眼后,转过来不耐烦地对她说道,“快去穿衣服。”
“不灵,师傅把你郑重托付给轻风,放心吧,轻风一定会好好教你……”暮云还没做完和事佬,就已被轻风推出门外了。司马灵灵看着轻风瑟瑟发抖,这哪里是“好好教她”,分明是“好好教训她”啊!“师兄……天都还没亮呢,我们这么早起床锻炼,怕会吵醒其他师兄弟吧?”
司马灵灵垂死挣扎。轻风用食指对着她的嘴巴打横划了一下,“这样就不会了。”
司马灵灵的嘴唇立刻紧闭,她恐慌地用手掰了几下,两片嘴唇贴合得几乎天衣无缝,强行张嘴只觉有如撕裂般的痛楚,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不要打暮云的主意,暮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轻风盯着她语带威胁道。司马灵灵先是一愣,回想他这一系列的举动,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见她刚才跟暮云显得有些亲密,被他误会她觊觎暮云了啊!二人果然是真爱,轻风师兄表面高冷,但其实对暮云师兄炽热如火啊!可惜司马灵灵被禁言,无法解释清楚了。任凭她七情六欲悲欢离合全写在脸上,甚至做出比《忐忑》更丰富的表情,轻风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我出去。”
轻风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便出去了。司马灵灵担心受到更多惩罚,不敢再忤逆他,乖乖穿上自己的衣服,安静地尾随在他后面。明月西斜,夜色渐退,天已蒙蒙亮。轻风领着她穿过一片黑压压的楼宇亭阁后,来到一个高耸入云的大山前,一点不夸张,借着微亮的天色,只看到这山的一半,另一半只见云雾,根本看不到山顶。“飞上去。”
轻风回头瞥了她一眼,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轻风却不为所动,语带嘲讽道,“你轻易破了我的封印,昨天还差点伤了夕琴,飞上去轻而易举吧?”
司马灵灵有口不能言,真是苦啊!只怪她平时谎话太多,不管她如何无声解释,轻风的脸上丝毫不见一丝怜悯,更甭说信任了。轻风脸上有的,似乎只有对她深恶痛绝的厌恶。她最后迫不得已,唯有指了指自己和崎岖不平的山路,又指了指轻风和那望不见顶的山,意思是说:你飞你的,我走我的!“这里只有你我,不用装了。”
轻风冷冷地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往茂密的山林飞去,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司马灵灵被孤身一人落在这空旷幽暗的森林里。天色还没大亮,黑乌乌的山林就像一只沉睡的怪兽,虫鸣兽鼾此起彼落,还不时不知道从哪个方位,忽然传来几声不晓得是什么动物的怪叫声,仿佛随时会有猛兽窜出来一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幸好司马灵灵胆子还不算小,否则早吓尿了。她小时候因为长得丑,不管男孩女孩,都没有什么人把她当女孩子看待,她自小跟男孩子一样,爬山上树、下河赶海、摸鱼掏鸟都没少干。即便长大了,连好友闺蜜们也都习惯把她当男生使唤,有啥重货累活险活都让她去干,宿舍里胆小的女生上个夜尿也拉上她,久而久之,练就了她有一个长满肌肉的虎胆。一般人是不喜欢吃亏的,但像她这种隔三差五就遇上奇怪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倒霉蛋,就会特别稀罕这份能体现自己价值的温存。山路崎岖难行,虽然天色渐明,但这山背光,越往里走,山林愈发阴森,乍一看去,真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巨兽,而且似乎随时可能张开血盘大口,将她生吞。一个女孩子孑然一身在这样的山中,说一点都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