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中旬,月圆如盘,悬挂高空。安和县富贾之家——夏家那宽敞无边的院子坐落在县中心最繁华地段。彼时夜深人静,院外大路上打更人猛地一敲锣,伴随一道清脆的声音落下,打更人吆喝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夏家院落里看守的一排家丁正侧躺在墙角,酣睡无比,手中抱着的木棍随着沉睡颓然滚落至一边,鼾声此起彼伏。夏家独子就寝的闲云院屋顶,一抹削瘦身影盘踞。那人一身黑衣且蒙面,只露出一双灵动的黝黑眸珠,轻手挑开瓦片,正探视屋内情况。屋内烛光微弱,里面主人正平躺在床上,闭眼沉睡。落下决定,黑衣者从屋顶纵身一跃,跳入了房间。黑衣者轻声往床边靠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床上之人。奇怪的是,黑衣人手无寸铁,估摸着是要跟床上之人肉搏。随着越靠近,床上之人呼吸声渐渐清晰,黑衣者凝视着床上之人,不由得眉眼一弯,像是在笑着。“夏风愈,我看你还敢拒绝我的要求不!”
黑衣人声音很轻,里面透露出一抹狡黠之意。竟然是女人的声音!黑衣人倾身,慢慢靠近床上的男人。男人忽感眼前一抹沉重的黑影压过来,他猛地惊醒,一睁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放大式的蒙面大头。男人叫了一声,吓得推开黑衣人,一个翻身,滚到了地上。“你是谁?!大半夜的来我房间做什么?!”
夏风愈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刷白,大声呵斥。“夏公子,奴家在外面等您多时,可您屡次不来见奴家,奴家只好送上门儿来啦!”
说罢,黑衣人张开双臂,向夏风愈扑去。女人的声音?夏风愈眸色一紧,赶紧从对方的臂弯中穿过去,再在对方没转身过来之时,一脚奋力踢向女人的屁股,把她踢进前面的大浴桶里。女人尖叫一声,屁股上一阵疼,没控制住身体,直接往屏风方向倒去,一头栽进浴桶里,四脚朝天。幸好浴桶里没有他的洗澡水,但不幸的是,她的头顶顿时肿了一个包。夏风愈迅速闪身到浴桶旁,单手拎起黑衣人,一手把对方的面纱给扯下来。在看清女人的脸庞时,夏风愈瞳孔急剧紧缩,脸上肌肉以肉眼可看的速度紧绷着,因为怒气,胸口起伏剧烈。女人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宋——子——君——!”
男人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闲云院。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正在酣睡的家丁们,家丁们身体颤抖一下,急忙起来云里雾里地找棍子,再慌不择路地循着声音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有刺客,抓刺客!”
宋子君被扯掉面纱,真容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一点儿也不紧张,更不避讳。此时的她站在浴桶里,后衣领被夏风愈这家伙揪至头顶。生气之下,她双手挥着想打他,但奈何自个儿手臂不够长,在半空中乱挥着,倒像是在撒娇。“夏风愈,你放开我!”
宋子君死瞪他。夏风愈嘴角一勾,冷冽的声音传过来:“宋子君,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的寝房,不想活了你!”
她吹胡子瞪眼起来:“哼,还不是因为你不答应我的请求!”
他眉毛一挑,嘲讽道:“请求?你说的是那个……你要我去找个女人,尽快成家立业然后生个孩子?”
“对对对!”
她点头如捣蒜。老天爷啊,您老人家果然不负我!她追着夏风愈大半个月了,他从一开始地厌恶她,到中间地厌恶她再到最后地厌恶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完整她来找他、追着他跑的目的。现如今,他竟然能完整地说出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已经把她的话听进耳朵了,她完成送子任务指日可待!此时,夏风愈的脸色骤变,紧绷着的唇线更紧,揪着她后衣领的手劲儿越来越大,最后勒住她的脖子。“你给我滚!”
他再次发怒了。唉,今夜的阿愈真的好暴躁……宋子君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儿来,面色渐渐苍白,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夏、夏风愈……你放开我!你杀人是要……偿命的……”他瞪她,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运功,一手把她从浴桶里拎起来,摔在外室的椅子上,点住她的定穴,拿来绳子正准备绑她。“夏风愈,你以为绳子就能绑住我吗?我可是鼓育司下最厉害的将士,武功高强,凭你也能绑住我?!”
夏风愈像是听到了笑话:“好啊,那你就用你那‘高强的武功’挣脱吧!”
“……我。”
行吧,她承认,她虽为鼓育司催婚催生最厉害的将士,武功高强,但夏风愈虽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她没想到他的武功这么高,三两下就被抓住了。一直以来,他都不相信她是专门来负责他生孩子的负责人,更不相信她有能帮助他娶妻生子的神人,倒是被他当成了疯人。唉,可悲啊!“怎么,没话说了?”
他双手撑在椅子的两边,凑近她的脸,呼吸淡淡地拂过来,话语里却带着刺,“你就是一个发着神经的普通人,还整天做着我是白日梦。梦醒了,你也该起来搬砖了!”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你是我催生任务中的首要目标者,我只有撮合你跟其他女子成婚,让你们生个孩子,这样我才能算是完成催生任务,才能回到鼓育司啊!”
她才能将功赎罪,才能回到她的老大身边!“无稽之谈!”
说罢,夏风愈中抓起旁边的绳子,正打算对她捆绑。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叫声,火把的光亮把黑夜照亮。宋子君的眼珠子灵动一转,对,此时是最好的时机!说时迟那时快,宋子君趁着他没注意,运功一下子挣脱开了绳子。她突然站起,在夏风愈的注意力被外面喊着“抓刺客”的家丁吸引时,迅速解开自己的衣衫……夏风愈不明所以,眼见她越脱越欢,已经到里面的亵衣,亵衣里面就是……就是肚兜时,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了。面对行径如此大胆开放的宋子君,夏风愈耳郭一红,险些败下阵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话说出口,夏风愈才发现自己吓得结巴了,双腿很诚实地踉跄往后退。气势由被他压在身下到现在她把他压在身下的立场转变,宋子君心里得意得很,步步逼近他。宋子君脱到最剩下里面一层亵衣,再把锁骨处的衣裳向两边一扒,露出软白的香肩,做出一副被非礼的凌乱模样。“来吧!宝贝儿!”
宋子君神色陶醉,不仅如此,嘴中还大声地喊着,“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声极具魅惑、旖旎、暧昧。“你给我闭嘴!”
夏风愈隐隐感觉事情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气得额际青筋突爆,大步跨前,捂住她的嘴。门口响起家丁们焦急的声音:“少爷,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可我们怎么听到您房间里有女人的声音?”
“没有声音!你们听错了!”
这时,宋子君奋力掰开夏风愈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在上面狠狠一咬。夏风愈那道惨叫的声音啊,外面的家丁们听着都落下惊慌的泪水。“砰”的一声,家丁们以为夏风愈有危险,便一脚踢开了房门。房门被踢开的那一刻,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只见,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少爷——夏风愈,此时怀中正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乖巧地倚在他的胸膛处,娇羞地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他们的少爷头发凌乱,一身白色长衫,胳膊上惊现暧昧咬痕……“怎么了?我的儿怎么了?”
夏夫人和夏老爷闻声急急忙忙赶过来,在到门口,见到里面场景时,顿住脚步,愣住了。俩老儿再次看到以上画面……首先反应过来的夏夫人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捂着脸背对过去,哀叹:“我的儿啊!未成亲,你怎么能把姑娘带回家呢!你猴急也不能急到这种程度啊……”夏风愈:“?”
夏老爷不忍直视,怒道:“夏风愈!你这兔崽子,简直丢尽我们夏家的脸!”
夏风愈:“?”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整理好自己,滚来前堂!”
夏老爷气得胡子都歪了。像是碰到什么瘟疫似的,夏风愈赶紧把宋子君给推开,急步追上双亲,着急忙慌地解释:“不、不是。爹,娘,这都是误会,你们听我解释啊!”
双亲扭头就走掉了,离开时脸上神情非常一致——真是丢脸啊!望着远去的双亲,夏风愈心里很惆怅,很难过。管家拍了拍夏风愈的肩膀,宽慰道:“少爷,您不用难过。我们都知道您及冠多年,却未见有一女子在身边,您这么……”管家看了看背过身,低头掩面的宋子君,叹一口气,“您这么迫不及待,我们都能理解的。”
夏风愈苦着脸转过头,欲言又止。末了,他转身看向宋子君,开始磨牙。他真得很感谢管家对他的“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