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说说,今日外面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
孙娘面色依旧难看,旋身坐回旁边的椅子上。女婢“苦面愁”总是苦着一张脸,平时大家就给她取个绰号叫“苦面愁”。这不,她又苦着一张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经历人生的四大悲剧。“今日卯时,安和县大城门口通告栏边上聚集了吃瓜群众。上面贴了一张聚集今日花边新闻的宣传纸单,上面讲述了夏家公子夏风愈是不是断袖,下面给了否定的论证。其论证的例子便是今早从夏家下人哪儿得出的惊天大消息。传言我们的宋子君小姐昨夜夜宿夏公子寝房,与夏公子浓情蜜意,被下人抓包时衣衫不整。自此,大家纷纷传言夏公子不是断袖,并与宋小姐暗地私定终身。”
她的语速非常快,“苦着脸”三五除下把所有的经过阐述一遍。宋子君惊呆,回头,从地上站起,抓着女婢“苦面愁”的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女婢“苦面愁”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情,轻轻瞥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不屑,拍拍她的手背,道:“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还敢站起来?给我跪下!”
孙娘一声令下,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膝盖一软,被在她身后的宋权踢跪到了地上。孙娘深呼吸着,胸口急剧急剧起伏:“宋子君,如果你今日不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会让你知道今日的天为什么这么灿烂!”
“……”她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外面,咽下口口水,“孙娘姐姐,这都是误会啊!”
孙娘一个眼刀子射过来,她赶紧转开话锋:“对不起,这些都是真的……”“宋子君啊宋子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违反了任务的大忌!你的催生任务是夏风愈,但是你去撮合他跟其他女人成亲生子,而不是你啊!”
宋权在旁边惋惜地摇摇头,厉声惧下。“对不起嘛!”
宋子君把手柺到身后,偷偷狠掐自己的大腿,逼红了眼眶,“但两位大人一定要听我解释,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哇!”
孙娘瞅着她,似在瞅她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宋权便在旁边坐着,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死盯着她。“前些日子整个安和县都在谣传夏风愈是断袖的谣言,你们也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如果这谣言再继续疯传下去,那还有哪个女人会嫁给他?要是没女人嫁给他,那我的催生任务何时才可完成?”
宋子君提高了声音分贝,发现他们俩儿面无恼怒之意,便继续说,“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去辟谣。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就得夏风愈出面澄清才能把谣言推散。可这家伙向来不近女色,也不在意这些,眼看谣言越传越疯,期间很多女人都询问菜市场边角的三姑六婆,问夏风愈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之事。身为他唯一的催生神使,身为操心他终身大事的我来说,我怎么能放任着不管?所以我就想到一个办法。”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夜访夏风愈的寝房,故意让别人知道他喜欢女人,这样谣言就破了是吗?”
孙娘冷着一张脸。“对对对,孙娘您好厉害!”
“砰”的一声,那张桌脚摇摇欲坠的桌子再次因孙娘这一掌,风中凌乱。“如果有人问你是怎么死的,我看你就是笨死的!”
孙娘怒不可遏,“你这样确实破了谣言,但你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是,现在外面是没在谣传夏风愈是断袖了,但他们现在都在谣传你是夏风愈未过门的妻子!你这样,还不如让它是断袖呢!”
“……”此时,宋子君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原本以为她能说动柳语眉主动向夏风愈表明心意,撮合他们,但现在谣言四起,怕是会被柳语眉误会啊。宋子君苦着一张脸:“那我现在怎么办?”
孙娘扶着隐隐发疼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宋子君识相地低下头去,面地思过。“先把这些聘礼退回去。”
孙娘道。“退回去?确定我们不跟夏家自此结仇?”
宋子君反问。孙娘呲牙,露出笑里藏刀的笑容:“那你要不就嫁给夏风愈?”
“不不不!我才不要!”
宋子君赶紧摇头拒绝。夏风愈这男人不解风情,她都脱了衣服诱惑他,他都没反应,估计嫁过去夫妻性生活也不会和谐。能在夫妻生活不和谐的前提下还喜欢夏风愈的,估计也就只有柳语眉了。旁边宋权终于把馒头啃完了,艰难地喝下一大口水,再把那八字胡往两边一撇,咳嗽几声,怯怯道:“我看啊,这些聘礼金额较大,正巧我们家资金短缺,每日馒头就咸菜,那要不就收下这些聘礼,好让我们以后有资金进展催生任务……”宋子君怒喝:“你滚!”
宋子君他们三人商讨了很久,最终决定把聘礼给全退回去。但夏家父母好像跟他们较上劲儿似的,宋子君命人把聘礼退回去,结果下一刻,夏家下人又把聘礼给抬回来。就这样来来去去好几回后,不等孙娘不耐烦,倒是夏家父母找上了门。夏家父母不愧是做生意起家,那口才也是溜溜的。再经过夏家父母多次针对“不成亲对宋子君名声不好”“不成亲我儿就不知当家立业”“不成亲那岂不是让外人说我儿是断袖”“不成亲那岂不是让宋小姐蒙受清白被毁之冤”加“成亲后便是亲家可多加走动”“成亲后两家可一起做善事”等等问题进行了深刻的劝说和反思,最终两位孙娘不堪其语言“冲击力”,频频点头应和,最后迷里糊涂地被夏家父母绕进圈子,答应了这门亲事。正在外面观察这一幕的宋子君,腿一软,生无可恋地直接给跪了下去。苍天呐!救救她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你们永远都没看到夏家父母那把聘礼留下,笑呵呵地手挽着手,脚步轻快地离开宋家大门的画面,那是在宋子君心口上猛刺一针,哇凉哇凉的。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夏风愈了吗?不!绝对不可以!她是一个恪尽职守、敬职敬业的好将士,绝对不能让这么亲事毁了她的催生任务!宋子君再次深切、极其愤怒地对她爹娘表示愤怒,斥责他们竟然被夏家父母给绕进圈子后,她找了一个好机会,在鸳鸯楼那儿把夏风愈给堵住。既然夏家父母那么热情地把夏风愈推销出去,那么以他的性格,应该也不喜欢他们这么做的。如果从夏风愈这里出发,让他觉得娶她绝无一个好处,那他是不是就能主动退了这门亲事?毕竟这里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边是不可能反转的,就看看夏风愈这里能不能让事情反转一下。这般想着,宋子君在临近黄昏时分,乔装打扮成一名戴着胡子的年轻男子,偷偷跑去了鸳鸯楼。别问她为什么乔装成男人了,她这个满身都是流言蜚语的女人,一出去被别人发现是流言蜚语的女主角,不得被他们把皮给扒了,连底裤都不剩?鸳鸯楼是夏家众大产业之一,主要是由夏风愈管理。宋子君打听到了,夏风愈每天申时会亲自过来鸳鸯楼查阅账本,日复一日。宋子君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鸳鸯楼门口徘徊,等待夏风愈出来。随着西边余晖未散尽,过来鸳鸯楼消遣的客人愈来愈多,在门口看门监督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也察觉到了宋子君在门口久久徘徊不走,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一个壮汉给旁边的几个使了个眼色,随后个个摩拳擦掌地往宋子君这边走来。也不知道夏风愈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她又不敢进去,生怕被人拆穿她是女儿身的身份。宋子君正蹲在门口不远处的地上,瞧着地上搬家的蚂蚁。这时,她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好几双男性布鞋。布鞋有些脏,许是许久没捯饬了,这鞋主人脚下一震,她似乎被灰层气儿被呛到了。“谁啊?”
她不耐烦地抬头看去。嗯……仰着的视线实在不太好。因为这样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些壮汉粗大的鼻孔和满是横肉的下巴……这肥腻腻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她想站起来与他们对视。但未等她站起,只见一个壮汉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大嗓门在她耳边一吼,突觉整个耳膜都震三震。“你是不是来福客栈派来的奸细?来我们鸳鸯楼门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想打探什么消息?”
宋子君只感觉脖子被对方勒得差点断了气儿,手舞足蹈地挣扎着,拼尽了全力才把想说的话给挤出来:“来、来福客栈?那是什么……什么鬼,我、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还在装傻充愣?你也不看看你们家的老板,每日过来骚扰我们家少爷,你还敢说你不是他派来监视我们少爷的?”
来福客栈的掌柜?那是谁?是女的吗?从这位壮汉的话中之意,能用“骚扰”二字,应该是女人无疑了!啧啧,现在的男女都这么厉害的吗?能独自掌控并管理一家酒楼,可见两人实力啊。既是女人,多次骚扰夏风愈,来福客栈的老板不会也喜欢夏风愈吧?想到这儿,宋子君眼中色彩骤亮,仿佛看到自己完成催生任务,罪罚被赦免时对酒当歌时的美好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