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赵老板?”
这时,身后响起店小二的声音。赵越的思绪被拉了回来,顿了顿,未转头,问:“什么事?”
“张老四说家里出了急事,想回去处理,所以想跟您辞工,回家探望。”
张老四?他眉头一凝,紧声道:“叫他进来。”
“是。”
没一会儿,张老四来到他的身后。赵越从躺椅上起来,转身看他:“为什么要离开?”
“我被发现了。”
张老四声音紧张。“什么?谁?”
“夏风愈。”
赵越顿了一下,一丝玩味在嘴角萦绕:“是他啊……”“当家的,我必须得离开了。那天我被他发现了手腕处的属于我们黑鸟寨的图腾。虽然我最后逃了,但他看到我的脸,虽说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行动,但我担心他反应过来之后,会调查到您的头上。”
情况有些紧急,夏风愈是一个聪明人,他既然发现了这个,必定会追查到底。加上宋国运又是与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恐怕宋国运这段时间调查的事情,夏风愈都一直以协助的身份一起调查。赵越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落话:“好,你先回寨子里,不要再进安和县。”
“是!可是您呢?”
“我暂时不撤。”
“我担心夏风愈会找到对您不利的线索,到时候您孤身一人在安和县,恐怕……”“别担心。”
赵越摆手,“我自有办法对付他,而且还会在他未找到那些之前寻得一个有利的机会将他一网打尽!”
张老四还是很担心赵越的安危,毕竟现在在安和县内就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如若有什么突发情况,那对他来说是大大不利的。“可是……”“不用劝了,我自有安排。你就先回去,到时候我会提前做好一个长线作战计划。”
赵越摆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回到寨子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带兄弟们下来。记住,一定要告诫老二老三他们,让他们务必做好备战的准备。”
张老四还想劝说什么,但见赵越态度如此坚决,便放弃了。他拱手作揖:“好,老四这就回去。”
张老四退下去了,赵越抬头望着远处的花丛,眼神的阴狠在这微冷的天气里,变得更是沉冷。或许,他们那张婚前签署的协议该派上用场了……夏风愈,既然你跟官府是一伙的,那就别我下手不留情了。“老四可靠吗?”
就在这时,赵越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赵越应声回头,见着来人,立即作揖,恭敬道:“六王爷。”
来人身穿一袭金蓝色锦衣,长发飘飘,手执一把纸扇,一派风度翩翩的普通装扮。虽装扮普通不显眼,但身上那身绫罗绸缎可显示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六王爷眉目不悦,声音严厉:“本王说过,在外面该叫本王什么?”
赵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六爷。”
六王爷嗯了一声,寻了一处地方坐下,眼神炯炯地盯着赵越。“六爷,您放心,老四从我父亲时就跟着我们,一直在黑鸟寨生活。他对我们忠心耿耿,不会出现叛变。”
赵越冷汗涔涔,镇定道。谁都知,当朝皇帝六子六王爷生性向来狠绝冷漠,做事干净利落,如若谁忤逆或背叛他,必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他的生性,就连自己的生父也就是皇帝都心有忌惮。皇帝多次暗示他收得心性,以免被不怀好意之人抓住把柄,但他向来心高气傲,虽说对他这个父皇多有尊重,但皇帝还是能感受到他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父子之间,只是在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工作。按理说,六王爷如此不知收敛锋芒,皇帝自在暗处多做安排,可皇帝却对他一直没有动手。可能也是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是吗?”
六王爷低头,把玩手中的纸扇,漫不经心道,“本王不相信任何可疑之人。”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赵越:“更何况,夏风愈看到了他。”
那男人身边散出的冰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话语普通,却能让人感觉到了威胁。赵越心中瞬间了然对方的意思,身体微微僵硬,拱手作揖:“属下……明白。”
“好。”
六王爷站起来,缓缓走到他的身侧,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轻笑着,全然没了刚才的狠戾冰冷气息。“赵越。”
“属下在。”
“想必皇帝私下命四王爷在安和县设立鼓育司机构之事,你也知晓了。”
赵越迟疑了一秒,后道:“是。”
“宋子君。”
六王爷忽然提到宋子君,神情淡然,“最近你与她接触,可有探出什么消息?”
“夏风愈是宋子君这次催生任务的首要人物。但夏风愈此人还未有一点成亲生子的意愿,自此她也就还未完成任务。”
“还未有?”
六王爷嘴角一勾,“好好盯着他们,如果夏风愈一有接触女子,一有成亲生子的想法。你便……”做出抹脖子的动作,“让那女子进黄泉。”
赵越神情难看,但还是接受下来。出了赵越的来福客栈,六王爷走到一条小巷口,上面突然出现一个人。他抬头看去,轻笑出声。是他熟悉的人。“启禀六王爷,鼓育司最近的催生业绩越来越好,甚至快要完成皇上指定的任务。”
那人一身黑衣,在他面前拱手道。“是吗?”
“唰”的一声,六王爷拂开纸扇,眉毛一挑,“看来……是时候见见我那位四皇兄了……”彼时,整个巷子口响起一道得意又阴冷的笑声,穿透隔墙,弥漫至半空。宋子君这段时间的心情很烦闷,也不知道是因为夏风愈这边的催生任务久久没有进展还是因为迟迟要不到夏风愈亲手写的正式休书,还是最终因为……夏风愈对她说的……喜欢?天气冷了,前天她去东村寻得一位身怀六甲的女人,她瞧着那女人附近没有灵气萦绕,便知暂时这位母亲还没有使者来对她进行催生任务。既然皇上交付于她的任务是提高民间婴儿的出生率和降低产妇产子的危险,那她就一定要做好她。于是她在那妇人身上做好了标记,待那妇人生产时她在出场,担任起救死扶伤的责任。所以,那妇人临盆之日还未到,她这几天也挺清闲的,只能在家中的后花园刨刨土。“哎呦!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粗暴呢!”
宋子君正刨土刨得认真,结果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谁?谁在说话?!”
四下查看了一下,她没发现有其他人在。就在她以为不是家中的那些家奴在搞事情,她奋力把小铲子插进土内,倏地站起来,挥斥着铲子。结果挥错方向,铲子甩到了后面,直接把后面一个人给砸晕了。李公公晕过去的前一刻心里愤愤想:这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暴力!一盏茶的功夫后,是在宋子君热烈的视线下醒来的。待他睁开眼时,那人放大式的脸庞冲击着他的视线,他吓得小心脏一提,差点又给晕过去。宋子君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给拎起来,扯到眼前:“你这小老头到底是谁?”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懂得尊老爱幼呢?”
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李公公发现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后,就放下心来。“你很老吗?我看你个子小小的,却长得一脸胡茬,也不知道是年轻还是老?”
宋子君端详对方。“我是李公公!”
“李公公?哪个李公公?”
宋子君不明白。难道面前这个人是皇宫里的人?可她没见过呀!“大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闯宋府?你不要命了?”
宋子君大声呵斥。李公公受皇后娘娘之命,前往安和县看望孙娘。孙娘离开皇后娘娘也有些许时日,皇后娘娘实在是想念得慌,便拍他过来打探打探。如今,他这会儿刚跟孙大人见过面,聊聊家常,顺便把皇后娘娘要跟孙娘说的话传达给她。自然,他也让孙娘催一催催生使者宋子君快些完成催生任务。“咱家才觉得你是不要命了!咱家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你如此胆大包天,小心脑袋!”
李公公声色俱厉地说道。宋子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松开对方,怯怯地道歉。“你是谁?”
他问。她站起来,颇为得意:“我,乃鼓育司最得力弟子、皇后娘娘与皇上亲自授命的催生使者宋子君是也!”
“原来你是那个把男人打得不育不孕的家伙?”
“……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失手,失手懂不懂?”
宋子君生气。“在你没有把我揪起来时,如果你说这句话我可能相信你。但以你刚才那暴脾气,我相信了当年皇宫的谣传是真的。”
“罢了。”
宋子君摆手,“不提当年勇,不提了。”
当年,她这事儿确实响彻整个皇宫,名声也因此大噪。别人都是因好事名声大噪,而她呢,却因打了人,还把人打到不育不孕到致使名声大噪。说起来就惭愧啊。“对了,您怎么来宋府了?”
宋子君问。李公公把来这儿的目的跟她说了后,顺便最后还不忘叫她快些完成催生任务。宋子君呵呵笑着,以此萌混过去。“对了,既然我们都是为皇上做事,那也算是一家人了。”
宋子君未说完,李公公一边往大门口走去,一边还凉飕飕地讽刺她:“谁跟你是一家人?我没有这么暴力的家人。”
“……”真的是,她的名声都这么臭了吗?她也因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的脾气确实收敛了很多。她都变好了,难道他们还不相信她吗?“你别走!”
她抓住对方的衣服。“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以后给咱家少刨坑。你这一刨就是破坏花草树木,要保护环境,不能破坏自然生态系统知不知道?”
她嘴角一抽:“我就刨个坑,哪破坏自然系统了?”
见他要走,宋子君赶紧识相说:“行行,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刨坑了,大不了我在这儿种朵花吧?”
“随便你。”
李公公又要走了。“你站住,我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李公公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对她的态度也就没那么僵硬了。他停下脚步,转身问:“你想请教什么?”
宋子君认真问:“李公公,您见多识广,想必对民间的很多事情都了解吧?”
李公公捋了捋须:“看是什么事。”
“那你知道民间的男女情感是怎么样的吗?”
“这个……咱家是净身之人,怎么知道?”
“可您见多识广,就算没吃过猪肉想必也看到过猪跑吧?您有没有看见过民间男女是怎么相爱的?”
“这……”李公公又捋了捋那花白的胡子,“见是见过,但你具体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宋子君顿了顿,“如果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那是爱情吗?”
“这当然是啊!这都明确表明说喜欢了,不是爱情还是什么?”
“可我听别人说,爱情是互相相爱才是,如果不是互相那便是单相思。”
“他们说的这个想法也是对的。”
李公公点点头,“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两情相悦,有的大多只是一个爱着对方的单相思。”
“哦……”也不知道宋子君到底懂不懂,她又问:“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倒是难到李公公了,李公公想了好一会儿,道:“我听说,喜欢上一个人的话,会时时刻刻都在想他,想到他的笑自己就笑起来,想到他的生气自己就生气起来,想到他的悲伤自己就伤心起来。每一次都很迫切想要看到对方,不仅如此,每次的见面,对方什么都不做,自己的心就砰砰直跳,导致面红耳赤,对方这撩拨,自己就招架不住了。”
宋子君心口一抖。这、这不就是她对夏风愈的感觉吗?这就是喜欢对方的感觉吗?这么想来,这种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最起码自己感觉很欢喜。瞅她出神,李公公迅速跑出了大门。他还得赶着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呢。离开前他的声音落下来,“催生的,咱家也闪了!”
“喂?!”
她还有很多问题还没问呢!罢了,其实她也问到了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了。她身为催生使者,见到很多恩爱的夫妻,就连柳语眉喜欢宋国运她都能一眼看出来了。可唯独到了自己这儿就犯糊涂了。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旁观者清,因为旁观,更能看到全局?只不过,虽然是看过别人恩爱,但当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她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体会过。她伸手,把手放在胸口,轻轻触摸着胸口跳动的心,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喜欢,这就是恩爱啊……”难怪那天她与夏风愈去青楼,面对醉酒后毫无防备的夏风愈,竟是吐口而出对他的喜欢。其实她心里……早就喜欢他很久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