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夏风愈是土豪那还真是土豪来着。每天经营这个鸳鸯楼,流水账本也就不知道有多少了,私下好像还做着什么生意,每日看似挺闲,事情都让手下给掌管了。“你看过星空吗?”
两人坐在屋檐上,他望着天上的夜半星辰,问她。“自然,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很多时候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每天晚上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星空,很是漂亮呢!”
她的视线也随着他的视线望着。“浪迹江湖?”
突然发现,他好像还没有真正了解她。他对她的了解仅仅在她之前跟他讲述的过去,也就是鼓育司里的事情,从未了解过她以前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在哪儿生活,家中可有父母。孙娘和宋权都不是她的亲生父母,那谁是呢?难道她这前半生都是外面浪迹江湖吗?“是呀!”
宋子君有些急促地搓了搓大腿,有点尴尬,“我是一个孤儿。”
男人微微愣住,许是没想过这一件事。她性情开朗活泼,做事大胆,武功高强,从不受束缚,即便是喜欢,也能大方地承认出来。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孤儿呢?男人的脸色有点沉郁,浓黑的瞳色敛去沉郁,只剩下心疼。亦或是,这人啊,经历的多了,自然变得更是看透世俗,怀着一颗坦荡的心,只为能笑着活下去。宋子君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忽而笑开:“你是不是没想到?”
他点点头。“也难怪,这些事情我很少对别人说起。”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可能……大概是因为……”她顿了顿,俏皮一笑,“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就慢慢忘记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了。”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话,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那般刺耳,刺心。“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以前的你是怎么样的?”
夏风愈把她拉过来,拥进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以前的事情,都是受苦受累的日子,她已经在慢慢忘记。本不想再提,可,或许把这些事情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分担过后自己心里就不会再那么沉重了。宋子君笑了笑,可眼中含了泪:“我呀,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爹娘,一直被一位婆婆收养。很多人说那位婆婆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是她捡我来的。但我不相信,我一直很敬重她,她也很疼我,每一次有好吃的都会首先给我。随着她年迈,行动力不便,已经没有多少余力照顾我了。在临死前,她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并一直坚守着那份信念。”
他身体一僵,收紧胳膊的力道:“什、什么话?”
“她对我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活着,拼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才能有我想要的生活。”
这句话确实不假。人唯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最后,婆婆走了。我独自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被一个男人骗了,他把我卖到青楼,但被我逃出来了。在那里,我体会到了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子的,也看到那些女孩儿可怜大哭的模样。我拼尽全力逃出来,可逃出虎口却又入狼窝。我被一个戏班子班主骗了,说跟着他习武练杂技,不仅每天付我薪水,还包吃包住。我很开心便跟着去了,后来才知道,那班主其实是让我赤拳对付庞大的老虎。有次我被他送进老虎栏中,就这样跟老虎斗争。旁人的欢呼激动的声音在我不绝于耳,我很害怕,担心被吃掉。那时,老虎突然向我袭击,我以为自己命丧于此,当今皇上四子四王爷从天而降,把那老虎一棍打死,最后救下了我。”
说完久久,夏风愈才慢慢缓和过来。她一直不肯说她以前的事情,也确实看着是一个身世悲惨之人,也难怪她会逃避。只不过,她经历过这么多,能保持如此心态,已经很好。宋子君再继续说:“后来,我被四王爷收回府中,以客人身份自居,实则他把我当妹妹看,一直对我很宠爱。我很谢谢他的,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听完这些,夏风愈的心已经疼得要命。他的力道收得更紧,在她的发顶轻吻了一下:“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过的很苦……”他顿了顿,拉开两人的距离,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深邃的眉眼如趟过的溪水,柔软了她整个心房,像是给她一个承诺那般,对她的余生都是郑重:“宋子君,从今天开始,你不会再吃以前的苦,也不会再担惊受怕,更不会独自一人流浪。我夏风愈身为你的丈夫、你的男人、你的避风港,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爱护你、让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
男人承诺质朴,却重重敲打着她的心。有多少年了,除了四王爷,从未有人能像他这般疼她。四王爷毕竟身份尊贵,是她可望不可及的高度,是神。而她是凡人,她能拥有凡人般的宠爱和幸福,已经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宋子君眼中含了泪水,抽噎了几下,破涕为笑:“夏风愈,你知道吗?我流浪惯了,听不得你这样的话。”
他不明白,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里一阵焦急。她解了他心头的疑惑:“人心一直在漂泊,最是受不住他人伸出手的诱惑。如今你向我伸出了手,拉我上岸,那我必定一生跟随你,你可别后悔。”
原来她想的是这个事情。他莞尔,眉眼如染了一层温柔的棉花,软绵绵的:“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清风拂来,灌进衣衫里,宋子君感觉到了冷,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缩进他的怀中。男人宽厚的臂膀挡住了那一阵风,也挡住了她心里多年来的凌乱。这一生,她选了他,愿是最准确的选择。夏风愈加了胳膊的力道,两人相拥,静静地望着星光阴沉的夜空。良久,宋子君这才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你叫我上来这里干什么?”
她从他怀中钻出来,问。“本来是想让你来看看星空的,可惜的是,如今入冬,天气凉,夜间天气阴沉,倒也没什么星空可看。”
夏风愈抬眼望着阴沉的天,叹息道。“……”她一时无言,“那我们就这样坐着看这黑兮兮的夜空?”
莫不是让她看看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他不会是傻了吧?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抱紧了自己,可怜兮兮地看他:“夏风愈,我冷!”
话一落下,她就被他揽进了怀中,一股暖意袭来,比暖炉还可靠。“今晚叫你上来自然不是因为看着阴沉的夜空,而是……”他突然顿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什么?”
只见他把手放在唇边,曲指猛地吹了一口口哨,霎时,整个漆黑的夜空变得骤亮,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尽情绽放。一道道爆炸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烟花如梦如幻,点亮了整个夜空。她满脸惊喜地坐起来:“哇,好漂亮!”
“喜欢吗?”
“喜欢!”
“虽说冬夜星空不好看,但我能为你制造更美的星空。”
男人的声音缠绵如丝,绕在她的耳边,多年以后每当她想起这些,心里满满都是对甜。两人又以吻缠绵了一会儿,末了,他把紧紧搂紧怀中,与她一起,见证这美丽的景色,直至落幕、消失。烟花放完了,整个空气中好像弥漫着烟火味儿。夜深,以免打扰到他人就寝,放烟花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里,他望着她灿烂的笑颜,嘴角也跟着弯起。这或许就是恋爱的味道吧?以前他没体会过就来到这个朝代,如今他在这个朝代遇到了。“宋子君,我想跟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烟花落幕,夜深人静,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风清晰。她愣住,回头问他:“你说。”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家乡里很多人都喜欢吃酸菜鱼吗?”
“记得。”
当时她还纳闷,他的家乡不就是安和县吗?可安和县在饮食方面向来很清淡,不喜辣,他又这般喜欢辣,确实有些奇怪。他手指着夜空,朦胧的月色笼罩在夜空里,让她瞧不大清他指着的是什么东西。“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夏风愈声音里微微带着沮丧。宋子君顿住:“你今晚没喝酒啊,怎么说胡话了?”
“……”他无语了,“你看到那里的夜空了吗?”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还是漆黑一片:“嗯,没什么东西呀。”
“确实,你就假装看到星空吧。”
“哦。”
“你看那里。那里就是我的家乡,我曾经的家乡。”
“你的家乡不是安和县吗?怎么会在天上?你上天了?”
“……”他磨磨牙,有时候他特别想打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确实,我原本生活在安和县。但你……”他该怎么解释这些呢?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连夏家父母都不知道,大家都只是知道他是夏家的公子,从小对生意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天赋和造诣,可熟知,他不过是在小孩儿的身体里拥有大人的智慧。“古代神话故事中,人们总是认为人死后,会有一缕精魂。而这缕精魂“可这些跟你要说的有什么关系?”
“天上有一个星球叫地球,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名叫地球的星球上。我们这些人在上面生活,而我们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只不过你是我的先人,我来自未来的千年之后。我有一次出国出差,飞机出了意外,被虫洞卷入,来到这个时代,落入了这个时代的也就是我这副身体里,成为了夏风愈,代替他生活着。”
原本宋子君对于他说的这些不太在意,但在他说到这个时,倒是引起她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