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之中,也是有生物链的。像吸血鬼就站在金字塔的中上层,蛊虫虽然业障满满,但相较之下不过是个打杂跑腿领盒饭的小喽啰,自然要看老大眼色行事——这也算是明目张胆的行业潜规则吧。听夜巡这么一喊,蛊虫顿时僵在原地垂涎欲滴,权衡一番后,还是不舍地退了几步。“很好……(魔文)”夜巡唯恐蛊虫伤着旁人,勾勾手指引诱,“过来。(魔文)”蛊虫蜿蜒地朝夜巡爬去,夜巡一个吸血鬼自然不会建什么结界,他褪下魔术披风准备将它一把包裹住,突然闻到一股腥香,不由一阵警惕。脉膏?他看见一块指甲盖大小、形如油脂的东西在蛊虫面前晃了晃,上面还垂着一根不易察觉的钓鱼线。这种叫做脉膏的东西,是由人心的油脂凝结而成的,乃蛊虫之最爱。果然,蛊虫闻到油腥气,黑豆般的小眼便闪闪发亮,它噗地衔住脉膏,身子被迅速钓起,百来条节足凭空扑腾着。夜巡来不及撒披风,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蛊虫瞬间被钓到展厅的高空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他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佐格身旁俯身一蹲,迅速捡走温砂仓皇离开。夜巡刚迈开腿要追,一股强光突然射得他睁不开眼。灯亮了。宾客们的慌乱逐渐平息,佐格也恢复了神智,他咳出几口存放蛊虫的溶液,还不等夜巡开口,便主动说道:“我没事,只是温砂不见了。”
“跟着磁踪找呢?”
“没用的,磁踪已经被消除了。”
磁踪虽然好用,但说到底,这种程度的小伎俩很容易被抹去。而且这么小一颗血珠子十分容易藏匿,失去了磁踪,怕是再难找到温砂了。夜巡担忧道:“这下可遭了,蛊虫被人钓走,磁踪也被一个女人顺走了。”
“你确定是女人吗?”
“看身材应该是。”
佐格褪下浸满溶液的外套,嫌弃地扔进垃圾桶,他疑惑道:“温砂倒还好说,偷走蛊虫是什么恶趣味。”
“我不清楚,只是那人十分熟悉蛊虫的特性,他是用脉膏钓的。”
“蛊虫爱吃脉膏?不是吃人肉的吗?”
夜巡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居然连你这个黑魔法专家都不知道。蛊虫最喜吸食的是心脏上的那一点油脂,不过等它吃到那里,人早就腐烂溶化成一堆肉泥了,因此才会有蛊虫食人的误解。”
他顿了顿,“我本来以为这是道送分题,既然连你都不曾听说,说明钓走蛊虫的家伙,可能根本不是人类啊。”
“你的意思是有个魔兽钓走了蛊虫?那玩意儿在魔兽界算是萌宠吗?”
“当然不是!”
夜巡突然情绪激动,“你们人类会拿西瓜虫当萌宠吗?”
“不会,只会当萌宠的饲料。”
“那不就对了嘛!少看不起魔兽的品味了!”
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夜巡也能意识到自己嗓门过大——其实他平时从不这样大吼大叫,一次就算是声轻如蚊的尹洛京也能轻易吼赢他,只是方才蛊虫一事致使他心绪不宁——他总觉得钓走蛊虫的人有所企图。他忙轻咳两声,说道:“我们不会把蛊虫当宠物,却会用它入药。比起这个,你接下来该怎么办?温砂丢了,你的守卫任务算是失败了?”
佐格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黄铜人像椅道:“我才不想永生永世被人骑呢。你看着,我自有办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铁磁镣来。夜巡一看到这玩意儿,心理阴影便如潮水般覆盖住记忆,他皱眉道:“铁磁镣有用?磁踪都已经被抹去了诶。”
“我不是要吸温砂。对了吸血鬼,你作为宾客入场时,进门时安检了吧?”
“那是当然,维多利亚女王赏赐的打火机都被没收了。”
“那就好,就不怕伤及无辜了。”
说着,佐格扭开铁磁镣丢到空地上,一辆轮椅突然像见了骨头的狗一样朝他们疾速驶来,上面还坐着一位惊慌失措的老者。轮椅是被铁磁镣吸来的,由于惯性一路跌跌撞撞,老人被颠簸下轮椅,连着打了好几个滚。这位老者正是先前造访过稻前町佐府的那位,女仆见状也飞奔而来,她不急于搀扶起老人,反而提防地对佐格怒目而视。在周遭的叽哇乱叫声中,三人充满敌意地对视着,老人踉跄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佐格用魔杖指着,不敢动身。女仆的手则紧紧摁着围裙,好像随时准备掏出什么东西来。佐格讪笑道:“别来无恙啊二位。昨天还在我家见过面的,当时你们还装可怜委托我协助盗取温砂,怎么今天亲自上手了?”
女仆不耐烦道:“你要打就打,费什么话!”
说着,她从围裙里掏出一个喷壶朝佐格一喷,水珠汇集如泉涌,像长了脑子一样组成一只恶兽的形态,龇牙咧嘴地朝佐格扑去。佐格冷笑道:“谁要和你打,你自己打自己去吧。”
说着,他的两手拇指食指组成一个框,框中的平镜一跃而出,不断扩大。恶兽猛地撞上镜子,竟被吸了进去。镜面像湖水般晃悠了两下,顷刻,它又一跃而出,沿着回程朝女仆扑去。女仆被恶兽扑进人群,顺便带倒一名礼服考究的女子——没错,就是先前踢佐格裆的那位。水做的恶兽散了架,泼溅了一地。那名漂亮女子狼狈地起身,长裙吸饱了水,重得她拖都拖不动。“哎呀不好意思~”佐格故作抱歉地挠着头道,“误伤,纯粹误伤~”那名女子愤然瞪了他了一眼,踉跄着离去。佐格转而将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女仆,她直面镜击、遭到重创,此刻正用愤怒而发红的双眼死死瞪着佐格。佐格正要开口,突觉背后危险袭来,他连忙燃起鬼火,又烧掉了十几把纸做的匕首。有一把纸匕首没烧干净,直指戳入女仆脚边的花岗岩地面,扎得很深。“一个梗多用就不新鲜了。”
他扫了一眼背后匍匐在地、穷途末路的男人,转而朝女仆走了两步,拔起地上那把匕首,纸张在他手掌上方拆开又聚拢,折成利剑毒舌蛊虫等各种小玩意,最后定格成一颗纸骷髅。“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他说,“不过你要是再不交出温砂,我就让你的搭档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