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着高马尾的女生猛地扑向佐格,汤若涯与尹洛瑛下意识地要推开她,佐格却叫停道——“别制止她,看看她想干什么!”
他掏出羁郁,魔杖尖端泻出亮蓝色的曲线,并发出滋滋的高频声。丝线越织越密,很快,佐格便在自己周围建立起一张电网,这招原本是禁锢他人用的,而佐格将其用作防御结界,诱使女生过来。也算是相当身先士卒了。“女人真是说翻脸就翻脸。难道袭击她的是僵尸?”
汤若涯疑惑道,“如果是僵尸病毒,的确可能出现被感染同化的可能。”
女生长着血盆大口,直愣愣地朝佐格冲来,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是狰狞嗜血的僵尸。一见电网,她明显想要闪避,却根本刹不住车。一阵劈啪作响后,她摔倒在地面,又很快站了起来。“不是僵尸。”
佐格低吟道,“她有智商,并不是只知道吃。”
“那么是……吸血鬼?可没听说吸血鬼会将猎物同化呀……”“也不对。吸血鬼的话,齿痕只有两个犬齿留下的出血点。”
的确,那女生脖子上的印记,显然就是人类牙齿造成的。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女生又有模有样地发来了几招,咒文功底扎实,看起来根本不像穷凶极恶、慌不择路的僵尸念出来的。她半俯着身子,从侧面看,脊背像是一张弯弓。见电网迟迟无法被击破,她急而不莽,与佐格保持一定距离。佐格以不变应万变,双方对峙了一阵,谁知对方却突然放缓态度,彬彬有礼地说道——“刚才是我莽撞了,其实我的本意,是希望教授加入我们。”
佐格知道女生并没有放弃攻击的念头,她佯装休战,其实全身的肌肉都是绷紧的,一看就是打算伺机出招。不过,既然对方开口了,他觉得这倒是个询问的好时机——“加入你们做什么?”
“净化人类种族。”
她语气轻巧地像是邀请佐格参加一场生日派对。这个话题太大了,而且一听,就很邪教。“如何净化?”
“被上家咬一口,你的血液会被自然净化,能当您的上家是我的荣幸。”
生日派对变成了传销组织集会。“你的上家是谁?”
“我不清楚,他用了雾面咒……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女学生明明是非自愿被咬的,但现在却被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扎根,她的“上家”到底向她注入了什么洗脑病毒?这个姑且不论,佐格能够断定,背后一定有一个实力雄厚的阴谋组织。他接着问道:“为什么是我?”
女生回答得有礼有节:“因为您是位实力不凡的黑魔导士,有您加入,一定会加速净化人类的进程。而且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一直十分敬仰您。”
这番话说得多暖心!要不是佐格从她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读到了阴谋与控制欲,他都恨不得主动递上人头了!可以看出,女学生根本没有失智,这就传达出一个极其危险的讯号——控制“洗脑病毒”的人,完全可以以普通人的姿态混迹于人群之中。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喂,富二代。”
佐格问道,“你确定你没被咬到?”
如果汤若涯也被咬到,以他们汤氏的社会资源,一定能够最大限度洗脑更多的人。而且这小子看着单纯,却并没有笨到哪里去,反而十分善于审时度势。他一定明白,如果此刻与佐格硬碰硬,至少也是一场不占便宜的硬战。换做佐格是他,为了保存“火种”,也会隐瞒自己被感染的事实。当然,这些设想的前提是建立在“汤若涯被咬”的基础上的。“我没被咬啊。”
汤若涯果然诚恳地眨了眨蓝眼睛。“可你流了那么多血。”
“没一滴是我自己的。”
佐格在心中咒骂着自己——问这屁话有何用?无论他是否被咬,一定会回答不是啊!“比起我的事,教授,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佐格有些犯愁——虽说他们这方在人数上占优,而且就算不占优,凭佐格一己之力,也不至于败在一个成型期的黑魔法师手上。但——但对方毕竟是个学生啊,况且也是因为被咬才会被洗脑,要追本溯源,她才是个受害者呢!想到这里,佐格便实在不忍出什么大招,看来汤若涯也与自己拥有相同的顾虑。等等,提到净化,这里不正有一位行业内标杆级别的白魔法师吗!佐格向尹洛瑛投去询问的目光,谁知她的脸色却僵得可怕,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刚刚得知中午吃的馅饼,肉馅来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你怎么了,还好吧?佐格摄念问道。——我没事,只是这女生感染的症状……——你果然有办法!——你别打岔,这东西可不好对付。你还记得我们尹家的禁区吗?佐格当然不会忘。身为首屈一指的魔法世家,尹氏却及不上汤氏百分之一的铺张,尹府府邸占地面积甚至都没过万,还被一道河流分成了1/3和2/3.尹家上下无论家主门生还是打杂的,都挤在那2/3的土地上。分割地界的河流上没有架桥,河水又深到无法徒步涉水,河对岸的1/3土地上只有一间四方破旧老楼,从上空俯视,就像是一格德芙排块巧克力。佐格来到尹氏府邸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从那屋子进出过、甚至没见有人踏足于对岸的土地上,可以说,那1/3是完全荒芜闲置着的。那块土地,便被尹家人称为“禁区”。在佐格追求尹洛瑛的那几年,三不五时便会上门献殷勤。当时的尹家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尤其是尹洛京格外反对这桩婚事,因此两人经常发生口角、并且上升至肢体冲突。常常是一个眼神不对,便找个无人之境打私架。其实这是佐格的计谋,因为无论他是输是赢,最终挨罚的都是尹洛京——尹氏有禁止私斗的家规,管辖得住尹洛京,却奈何不了佐格这个外人。吃了几次闷亏之后,尹洛京也学聪明了——他将尹府每一寸私密土地都挖掘得淋漓尽致。他们在后山坟场打过、在废弃的地下室打过、甚至连后院的枯井里都记录着两人的显赫战功。唯一令佐格诧异的是——“话说河对岸那么大一块地方,咱们为什么不上那儿打?”
佐格曾这样发问。尹洛京一听,忙厉色道:“那是禁区,不得入内。”
别说河对岸了,平日里佐格便注意到,即使是无意中散步到河边,尹洛京也会像嗅到天敌气味的野兔一样,突然一个锐角转弯,掉头就走。佐格原只当他是爱干净,怕泥泞湿了鞋,但看他如此义正辞严地拒绝,佐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房子里有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家族机密,与你无关。”
“切,别来这一套,我现在也算半个尹家人了吧?说说看嘛~”“别自来熟,像你这种上赶着倒插门的货色,我们家见得多了。”
“啧,长得斯斯文文,说话那么难听。我现在就跳到河对岸去,倒要看看你追是不追!”
“你到底打不打。”
尹洛京不耐烦了,“要打就速战速决、要怕就乖乖求饶。总之不许去对岸。”
佐格嗤笑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竟觉得管得了我?”
说着,他召出魔毯,趁对方一个晃神便飞过对岸,他在河岸上又蹦又跳,还嚣张地勾着手指诱战道——“你过来呀~”如今想来,尹洛京当时的脸色也和吃了亲生骨肉的肉馅饼一样,和尹洛瑛现在的表情如出一辙。那时,尹洛京当即掏出无垢挥了挥,三分警告、七分忌惮地喊道:“佐格,你又作什么死。”
“略略略,你来打我呀~”见对方无可奈何,佐格手舞足蹈。尹洛京气得直跺脚,上一次见他这幅模样,还是佐格偷偷藏起他一个暑假功课的时候。他焦头烂额地徘徊踱步一阵,最终下决心道——“你给我待在原地,哪儿也不许去,我这就去叫父亲!”
佐格当时还很得意,心说——我终于逼他说出了感叹号。他冲着尹洛京的背影大喊道:“诶,你这怂包,私斗还要找爸爸?是欺负我没爹还是怎么的?”
尹洛京无视挑衅,一个瞬间移动就不见了,很快便只能看见一个惨白的残影。佐格又跳上魔毯想飞回去,可刚刚飞到岸边,却“砰”地撞上一堵无形的后墙。这便是尹洛京刚刚设下的隔离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