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我们眼里,你们不再是死徒或者英魂,而是一视同仁的赌徒。我们也不再是死徒,而是执行官,看看我们这身挺括的制服便知道。不过你们不必费心记忆称谓,毕竟我们不会干扰任何一个老老实实打牌的人。不过如果出现以下两种情况,嘿嘿,我想我们便不得不过上几招了。“其一,赌场内禁止一切暴力。我知道你们中不少人曾是叱咤疆场的高手,但我敢保证在针尖塔,你连扯断执行官的一根头发都做不到,不信的话大可放肆一试。任何暴力行为的代价,便是被拘禁长达3小时,拘禁期间禁止参与任何赌局——要知道,本次会场仅开放24小时,争分夺秒都来不及。闲置3小时,等于自取灭亡。”
不可能,不会的……栗斯嘉悲壮地想,赌徒中近半是英魂,即使想过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二,赌桌上禁止出老千。你们当中或许有些人的手指活络到能在键盘上以32倍速弹出交响曲,但我们的荷官个个训练有素,偷牌换牌的拙计在他们眼中,就好比小学生模仿家长的字迹在不及格的考卷上签名。为了不至于产生误会,我必须强调,未经荷官允许便触碰桌面纸牌、出牌后返回、入座后以各种借口起身晃悠,都将被视为作弊行为。”
“出老千会怎样?也会被关禁闭吗?”
一个活死人举手问道。“比那更糟。一旦作弊被抓,当事人便会被当场取消游戏资格,赌局开始之后的盈利也将被全数抹清——白忙活啦!”
死徒向身后的手下示意,“请务必留意那位先生。我再重申一次,赌桌上禁止出老千!”
赌桌上禁止出老千……栗斯嘉思忖着,抿了抿嘴唇。“以上是赌场内通用的规则,即使是私下约局,也必须遵从这两点。请时刻铭记,执行官无处不在。至于各个牌桌上的规则,你们这群渣滓总比我这个正派人驾轻就熟。友情提示,如果赌桌上的手气实在太背,到可以去老虎机上试试运气——靠墙的这一排老虎机并不能直接赢取对诸位有利的偏差值或别的什么,但它有极其微小的概率会跳出两类卡片——一是强制卡,总有些自私的家伙,自己赢够了牌便将对手晾在一旁,不管他人死活,有了这张卡,便能强行指定任意赌徒作为对手,他必须应战不可;二是交换卡,顾名思义,利用它,你能将自己手中的筹码与任意赌徒交换。”
刚才那个活死人又提问道:“换句话说,如果某个赌徒本身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也可能在一瞬间被他人夺走所有筹码?”
“你的理解能力值得被称赞。”
“这不公平!”
他大喊道,“我从未见过这种玩法!哪个赌场里也没有!”
“那是因为你从未来过针尖塔。”
死徒厉声道,“我不介意透露几个数字。每启动一次老虎机,都需要花费1年或10毫升,而抽中强制卡的概率为1/100,交换卡则更是只有绝无仅有的一张。”
1年指的估计是偏差值,可10毫升又是什么东西?栗斯嘉在心中盘算着,从概率上讲,100年的偏差值才有可能抽中一张强制卡,而且即使抽中,也不能保证与他人的对战能赢;至于交换卡,虽然功效诱人,但性价比更是比旅游景区的纪念品更低得吓人。总之,聪明人就应该远离老虎机。换句话说,真有人花了大代价获得交换卡,强制与自己换取筹码,那也无话可说。死徒继续说道:“手气好的家伙,能够削减偏差值,虽然从未出现过归零的情况,但至少能帮助在场不少人摆脱被当众处刑的厄运;当然,对于英魂与活死人而言,获胜的奖励便是通过生死门的钥匙。”
此言一出,现场莫名涌现出一阵欢欣鼓舞的气氛。与大多数赌徒相反,栗斯嘉却陷入迷惑——对于死徒而言,赢得牌局、削减偏差值,直至将至安全区域(倒数十名开外),倒是能够理解;可对于活死人而言,怎样才算获胜呢?“请问——”她抬手道,“我们的筹码是什么?要赢多少场才能获得钥匙?”
执行官总长脸上微微浮起笑意:“终于有人问到了最关键的一点。活死人手中的通行证——不管是通过什么坑蒙拐骗的方式入手的,我们均可既往不咎——请诸位拿出卡牌好好看看。”
栗斯嘉掏出卡牌,突然发现卡片内侧有一层轻薄的、油膜似的澄黄色液体在晃动,可以将其视作一只迷你的、拍扁了的热水袋——等等,十几分钟之前,当她还在套房里时,这明明还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透明卡牌来着!她端详着卡牌,发现其中的液体大约占了一半,仔细一看,其他英魂的卡牌状况也差不多。“你们卡牌中的溶液被叫做魂液,现状下,每个活死人均有500毫升的初始魂液作为初始筹码。每赢得一场赌局,魂液便会自动增加一些,视下注筹码而定。当魂液到达1000毫升,卡牌便被注满,等到24小时的游戏结束后,满卡将自动转化成生死门的钥匙。”
“噢噢——!”
活死人之中发出一阵惊喜的感叹。“先别忙着高兴。”
执行官总长坏笑道,“反之,当活动结束时卡牌中的魂液存量为零,持卡的活死人便会被押往三途河接受洗礼——永生永世。”
嬉笑声当然无存,气氛又重新变得僵滞而凝肃。——总之,你至少要留一些魂液保底,那样即使复活不了,也不至于被丢进河里,你可千万记住了!栗斯嘉回头,发现亥煞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她捏紧手中的卡牌,凝神回复道:——你才给我千万记住了!退路、折中这些中庸的概念或许在为人处世时吃得开,但对于赌博而言,是万万不可存有‘将损失减到最小’的想法的!既然上了赌桌,就要做好孤注一掷的心理准备!亥煞闻言,脸色差得像是突然发现被主人哄骗到宠物医院去势的猫。但栗斯嘉顾不上他的小情绪,她又举起了手。执行官总长朝她抬了抬手:“请讲,求知好问的女巫。”
“活死人与死徒之间能否对赌?”
她问道,“我的意思是,偏差值与魂液该如何交易?”
“当然可以。事实上,如果只能在同类之间玩耍,这堂口未免也太无趣了。偏差值与魂液之间兑换,官方价格是1年等价于10毫升,但各种转换只能通过赌博进行,不允许任何形式的私下转让。”
“不公平!”
她立刻反应过来。“老虎机一次投注也是1年或10毫升,这是等价的。”
“不对。”
女巫计算道,“在屡战屡胜的前提下,活死人获得生死门门卡还需要500毫升,但对于濒临垫底的死徒而言,对应的50年根本起不了起死回生的作用!反过来说,如果活死人押一把大的,分分钟便会将命送掉,但对于死徒而言却影响甚微。”
执行官总长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栗斯嘉从他冷酷的目光中悟出一个道理——这场豪赌盛宴,根本就是为了消耗活死人而设计的!其实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死徒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死10人,谁死谁活差别都不大,但活死人手中握有卡牌,这便意味着它们随时有突破生死门的机会,这一点有悖管理局的人伦初衷,他们巴不得借此机会将活死人一网打尽!活死人对死徒根本赌不起,很可能面临一把归西的境遇,最稳妥的方式便是活死人只在活死人之间对赌——所以主办方才设计了强制卡,估计到了游戏末端,那些侥幸凑满魂液的活死人会面临不得不对战的境遇!更不要说,在游戏规则的设计中,还存在着一条针对所有玩家的威胁……大堂墙顶上的黄铜大众指针划过数字12,发出一阵沉闷的报时声。执行官总长抬手道——“那么我宣布,现在,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