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武器尹诺涯又打了个响指,他们瞬间移动到一道冗长的长廊前,长廊另一侧是一座小型宫殿。长廊之外,则是陡峭的山巅,山体被墨色的树影覆盖着,时不时蹿出一阵抖动与低吠,余音不断。尹洛瑛被华丽的宫殿及周围美轮美奂的庭院给震慑住了,虽说是宫殿,目光所及却连个守卫人都没有,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里究竟是何处。看样子,尹诺涯是想朝宫殿内部走。既然是用瞬间移动的方式,为何不直接进入?原因只有一个——宫殿内被设置了瞬移禁行咒,究其原因,往往是因为有要员频频出入。“姐姐认不出这地方也正常,这里是我的私宅。”
走在前头的尹诺涯说道。“私宅?”
“呵,准确地说,是父亲给我的。”
尹洛瑛勾了勾嘴角,心说汤泽鸣说是将亲生子送来尹家修性,照理应当断绝来往,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才对。可毕竟血浓于水,他到底是放不下。既然如此,那在茂密树荫下浮动的东西,应该就是汤氏的专利——龙了?她扫视了一圈,此处山峦叠起,大概每个山头下都藏匿着一条龙,这种魔幻生物的领地意识极强,不过所幸山脉拉得够长,它们之间的距离恰好处于微妙的平衡。她发现,此处山脉恰好形成环状,而他们、以及宫殿所在的山巅正处于环形中央,被群龙卫士监护着,或者说——被监禁着。难怪这里不需要卫士!她跟着尹诺涯亦步亦趋,好奇心也被逐渐勾起。他们来到宫殿内,她再一次为内部精雕细琢的装饰品叹为观止——虽说她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但尹氏素来以清廉雅净著称,这种纸醉金迷的大场面在她生前也不曾目睹过几回,有钱人的快乐果然想象不到啊!“姐姐,不是这样的。”
汤诺涯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看不惯这些,连忙自辩道,“不是我好奢靡之风,而是这里住着的人实在无法怠慢!”
他急急忙忙往卧房走去,轻敲门扉,无人应答,他便自说自话推门而入。尹洛瑛跟在他后头,一见屋内之人,瞬间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把这位安置进来啦?”
卧房内的公主殿下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听闻人声,她微微侧过身,怀中好似抱着什么。尹洛瑛揉了揉眼睛,这下差点没尖叫出来——“你怎么把这种东西也弄进来啦?!”
蛊虫卧在公主的臂弯中,任由她怜惜地爱抚,公主见了来者,只是呆滞地望着他们,不悲不喜,仿佛二人只是房间中多出的摆设。尹洛瑛原本还想行礼来着,但看公主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毫无必要——她已经失心疯了。公主的体魄是靠蛊虫的诅咒反馈维持的,蛊虫半寄生的时间太长,她残存的心智已经所剩无几了。尹洛瑛惊愕地问道,“是你干的?!好歹也在我们尹氏修过性,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巫医的勾当!?将蛊虫养这么大,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姐姐息怒,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尹诺涯的淡淡地解释道,“当公主找到我时,她表示愿意不惜任何代价换回容颜,我只是照她的吩咐办而已。至于豢养蛊虫的饲料,我可以保证,我的手绝对是干净的。”
“借刀杀人更下作无耻!”
她由衷感到门风受辱,气氛令她唇齿颤动:“想必你没告诉公主殿下以蛊虫维生的代价吧!”
“以公主殿下的精干,即使我不说,她自己也会调查。”
他强调,“这位可是能够将佐格逼入进退维谷的大人物啊!”
尹洛瑛余怒难平,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在理,她纳闷道:“你将公主藏匿与府邸,皇室居然默许了?”
“我不敢瞒着姐姐。打着替公主殿下康复理疗的幌子,国王陛下几乎是一路大开绿灯任我畅行。虽说他一开始还担心安保不周的问题,但在亲自莅临后,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
尹洛瑛定神深思——眼前这位公主殿下是当今皇室唯一的嫡传子嗣,自出生以来便是整座宫廷的掌上明珠,她在成年礼上惨遭厄运,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虽然是假象),怀揣着怜爱与愧疚的国王自然是听之任之。加上这处私宅规模虽小,规格却丝毫不亚于皇室寝殿,四周又有群龙把手,实在是休闲度假理疗养生的不二之选。很快,她又悟出一件事来:“难怪我这次还魂归来,意外发现务司多掌控了好几项实权!现在公主落在你手里,任由你摆布,想让她签署几份文件,简直是举手之劳。”
“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只是……”他凝眉沉思,“好日子不多了,眼下公主心智尚存,可不知哪天就会被蛊虫吸食殆尽,沦为无知无觉的傀儡,到那时,想瞒可是瞒不过的。”
“你还知道啊!”
她大声叱了一句,又嗤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善后之事,毕竟你的死期肯定比公主彻底沦陷之日来得早,呵,你倒是逍遥!”
尹诺涯忧伤地叹了口气,此举令尹洛瑛心中平添几分过意不去,他语气低沉道:“所以我才得在死前替姐姐安排好后路啊……”“替我?哼,我好得很!”
“真的吗?”
“至少没有坏到非踏上由淤血洗刷的路不可,你别操这份心了!”
她丢下这句话后扭头就走,步伐掷地有声,仿佛是在通过磨损鞋来跟传达怒意。尹诺涯见状,在她身后呼喊道——“姐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宁愿冒着忤逆姐姐、被嫌弃痛斥的风险,也要告诉姐姐这件事?我全然没有利用姐姐的意思,我是毫无保留站在姐姐这边的呀!”
“不必。道不同,不相为谋!”
“等我死后,姐姐手里那根权杖蛇鞭还能攥多久?阿京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佐格,他能为了你潜心研究还魂术,就不能为了别的女子再试一次?”
尽管不愿承认,这句话还是触动了尹洛瑛的心筋,反应到身体行动上便是——她的脚步止住了。尹诺涯忙乘胜追击道:“之所以告诉姐姐这些,是因为我想将武器转交给姐姐啊!”
“交给我又有何用……”她垂下脑袋,自暴自弃地低喃道,“你觉得我会助纣为虐、为元神开疆拓土?还是会以新鲜脉膏喂食蛊虫,换取一纸盖有皇家印戳的公文?你竟认为我会做这种事?”
“姐姐不会,但是它说不定会啊。”
尹诺涯指了指她身后某样看不到的东西。该死!尹洛瑛紧紧攥着拳头,掌心都快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他就非得提醒自己身后挂了个寄生怪兽不可?尹诺涯继续谆谆善诱道:“姐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元神若要肆虐,你我根本控制不了。姐姐的这个还算半受控制,只要在它彻底脱离之前填补夙愿,便能永久将其消除。虽然中间免不了一些牺牲,但比起它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我以为还是划得来的!”
该死!他说的每句话都对!“往好了说——”他孤注一掷地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三件武器,也是唯一能任由姐姐支配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