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景胜的神色变了,其他的军团长也面显惊恐! 就在他们,在这里对开城进行疲兵之计的时候,自己的老家,王京居然被抄了!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八嘎!不是我们在用计策对付明军,而是明军用计策钓了我们!”
上杉景胜终于知道那股不安感来源之一,在于哪里了。 并非完全是对于那隐藏的明国仙人的忌惮,还有对于朝鲜王京的守备不足而感到的担忧! 但是,真的是因为守备不足而被攻打下来的吗? 水原港有数千的军队,明军在陆上的行进路线不可能绕开碧蹄馆,这座据点横亘在开城和王京之间,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要地。所谓城池者,有所不攻者,亦有所必攻者!碧蹄馆就是必攻之城! 而从水陆上走,明军即使全部的三万水师全部出战,也不可能瞬间就攻下水原港,几千的兵力,就算是几千头猪,到处乱窜还要抓上一个时辰呢!王京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然后据守城池! 而且水军的战斗加点都在海战上,攻城的话他们没有大型器械,最多就是把船上的舰炮拆下来用,但这也是有限的,并且如果水军的攻城战斗力高于陆军,那还要陆军干什么?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有内鬼!中止攻城!”
全军撤退! 上杉景胜和其他的军团长们,在第一时间达成了共识!王京失守这可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这意味着被他们当做食粮的朝鲜国威又能运作了,脱离他们掌握的话,日本的国威就会下降相当大的一截,这样在正面和明朝国威的战斗中就会处于下风! 并且影响到士兵们对于法术的抵抗力! 大量的士兵急忙忙的惊慌撤退,军团长们鸣金收兵,他们现在心急如焚,当前时刻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回去救援王京,明军突袭,一定没有太多的人,最多万余,碧蹄馆处还有七千兵力,配合这一批生力军,加上数万大军足以把王京抢回来! 但是有人不同意! “八嘎!谁让你们撤退的!”
伊达政宗此时走到那些军团长面前,怒不可遏! “即使知道了王京被攻陷,现在回去的话根本来不及救援!你们都是白痴吗!我们这样长途跋涉的回去,士气本来就低落的不成样子,而明军那边士气正盛,他们更是可战可走!”
“我们现在一旦撤军,开城这里的明军就会直接出城,然后攻击碧蹄馆!到时候我们把王京夺回来又怎么样,前线阵地失守,明军驻扎在碧蹄馆,就像是把斧头放在我们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挥,他想什么时候杀我们就什么时候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点都不明白吗!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开城!”
伊达政宗在暴怒状态下,差点把手中的两把刀挥出去,将几个军团长就地格杀! 其他的军团长被他如此威胁,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受,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而上杉景胜看向伊达政宗,后者的气焰稍稍收敛,却依旧尖锐不满的质问: “上杉先生,撤退的命令是你下的吗!即使你是前线的督军,也不能随意下达这种命令!”
“这会让我们的士气全线崩溃!现在撤退,明军开城冲杀过来怎么办?大溃败的时候,十万人也未必打得过一万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战场上的士气是很重要的胜负因素点,士气满格,如项羽三万人敢打刘邦五十万,而越多的士兵,一旦士气崩溃,就没有办法拯救,前面的人逃亡,中间的人跟着逃亡,最后后面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看着前面和中间都开始跑路,他们也会跟着跑。 这就是兵败如山倒! 在这种大溃败的时候,即使有几十万人,也会被几万人,甚至几千人追杀出数十里地去!造成的伤亡更是惨不忍睹,其中甚至有一大半是自己人踩踏自己人而造成的死亡! 上杉景胜斟酌开口:“攻下开城又如何,这里没有港口,我们的水师进不来,开城的三面都是明军,他们会立刻对我们进行合围剿杀!”
“而且,外部大概率不会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我怀疑,王京之中有内鬼!”
伊达政宗愣了一下,然后大骂数声:“一定是小早川秀秋!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明军引入王京之中!”
真是滑稽,过去的太君里面请,现在变成了明君里面请! 上杉景胜继续说道:“而且,如果打不下开城,那我们怎么办?”
“攻陷王京的那批人,会不会在内鬼的带领下,直接拿下碧蹄馆?”
伊达政宗悚然而惊。 上杉景胜猛叹口气,面上颜色略有苍白:“你攻击开城,如果打下来了,确实是能给我们得到一定的喘息之机,但也仅仅是一定时间之内,然而开城三面都是明军的据点,后面只有碧蹄馆,我们的粮草运输直接被王京和水原港掐断.....” “得到一时的喘息,而后因为断粮被包围,然后数万人活活饿死在这里吗?”
“只要明军把那种大炮架设在开城四周,我们还有出城的机会吗?到时候只能突围了吧,那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呢?非要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吗?”
“况且碧蹄馆是可以据守的地方,明军不会用一万人来攻打碧蹄馆,这可是当年让李如松大败的地方啊,明军对这座城是有所忌惮的,更何况盘踞在碧蹄馆的我们,随时都可以整顿起来,对王京发起突然袭击,只要王京能打回来,粮草就能续上,剩下的,是战是走....到时候再看吧。”
伊达政宗神色难看,却也知道上杉景胜说的在理,现在攻下开城,所得到的也确实只是“一线生机”罢了,后续所面对的形式会更为恶劣,在被包围的情况下,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而且,这还是攻下来的情况。 伊达政宗抬头,遥遥可以看到麻贵的军旗,那个明朝的大将站在城头上,似乎还在对着这里大声嘲笑。 “倭子,怎么不继续攻城了?是不是你娘的坟头被别人掀了啊!”
麻贵在城头上大声吆喝。 “不要理会他的挑衅!他在拖延时间!我们赶快撤走,他们绝对不会追击的!”
上杉景胜冷静的进行指挥:“现在撤退是有一定秩序的,如果明军敢追击,那么会再一次遭到我们的反扑,也是又一次重复的上演碧蹄馆之战!这一次还是在夜里,他们绝对不敢追击!”
果然,按照上杉景胜的要求,日军虽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溃散,但整体建制依旧保留,即使松散却也具备一定的反击能力,而明军依旧呆在开城之中,只是开了几炮进行远距离轰炸,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见此情景,其他的军团长都对上杉景胜的指挥心悦诚服,伊达政宗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撤军确实是明智的,在一路上的行进当中,方才大军的那种溃败状态已经逐渐解除,军心也稳定了下来,以这种姿态,大约在天亮的时候可以到碧蹄馆进行汇合,次日的晚上就可以抽调碧蹄馆那七千生力军作为前锋,反攻王京。 重要的是保证自己的粮道!皇国兴废,在此一举! 天将亮了,东方的鱼肚白占据了半壁天穹,日军的士气稍有恢复,这是因为本身诈败就在计划之内,只不过现在变成了真撤退,王京被攻下来的消息虽然一开始震惊了不少人,但是缓过劲来之后,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说到底奇袭奇袭,人数必然不会很多。 东边的光开始映照到山与河川上了。 上杉景胜心中的警兆再一次升起了! “全军停下!”
他心中那种不安感愈发强盛,这一次他可以确定,那是关于死亡的味道! “怨灵武士们啊!拔出刀来吧!”
上杉景胜给自己的四十个亲卫下了命令,这四十个穿着黑色盔甲的武士拔出了太刀,身上缠绕着浓重的黄泉寒气与怨灵之气,苍白的颜色开始覆盖在他们的盔甲上。 “为什么停下,前面就是碧蹄馆了啊!”
伊达政宗此时策马上前,又是一次非常不满意的质问,并且指向前方已经可以见到的坚固山城:“碧蹄馆并没有被攻破的征兆,你看,我等的旗帜还在上面飘扬!”
“难道你要说明军在城中有埋伏吗!这不可能,碧蹄馆的守备,即使是小早川秀秋真的是内鬼,也不可能赚开碧蹄的城门,那是只有我们前军才有资格下令打开的!”
“难道你要说....” 伊达政宗的瞳孔逐渐收缩,而上杉景胜则是警惕的把目光方向周围的军团长们的身上! 是谁?是哪一个人! “前军之中也有细作!”
上杉景胜都要骂娘了,这尼玛怎么搞的,到处都有内鬼!细作想要混进来,必然要少和人进行接触,而想要得知高层的消息,就不可能在短时间接近,所以,答案就是这个细作一开始就在自己等人的身边! 而最近一段时间,在战争中溃败退走,或者前来支援的,汇聚到王京之中开会的军团长们,以及他们的家臣侍将,更包括自己和两位假仙在内,全部都有嫌疑! 只不过,这细作未免太多了点,有这么多人对关白大人不满,而去投靠明军吗? 明朝给他们什么好处,能把这些人弄得神魂颠倒?他们的家眷,亲人,族群,可都还在日本本土呢!真的这么狠心,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一切前往明朝吗? 明朝又不是大唐,这一切值得吗! 军团长们的脸色也变了,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还是有人道:“即使真有细作,我们现在进城也不影响吧,反正迟早都要进的....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可不是细作!”
说话的那军团长被众人盯上,顿时就慌的一批。 上杉景胜立刻制止道:“包括我和两位仙人在内,都有嫌疑,大家不要自乱阵脚!”
“不过,进城,恐怕是进不去了,我有预感,一旦靠近那座城就会被射杀....” “这是死亡的黄泉之气,诸位应当知道我的神位。”
堵住黄泉出口的道反大神,本身具备着感应死亡与赐予死亡的力量。 “我去吧!总之,现在占据那座城池的,不是明军,也不是我们的妖魔,对吧?”
伊达政宗按耐不住:“不论是怎么回事,我有俱利迦罗大龙王的神位,一切毒害、咒灭、刺杀的小伎俩对我都不起作用,如果对面是妖魔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已经按耐不住我的四把刀了!”
“况且....我方才似乎看到,那边有妖魔之气升腾。”
伊达政宗盯着远处的碧蹄馆,战意高昂,即刻策动胯下黑马,向前奔去,其他的军团长并没有阻止,上杉景胜也只是点了点头。 伊达政宗靠近碧蹄馆,见到上面的人还是自家军队的那些人,有些统领甚至自己还认识,于是立刻在城下叫喊让他们开门,但是这帮人充耳不闻,看着伊达政宗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伊达政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伊达政宗看到那盔甲武士,大吃一惊:“林道利!你这家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我的副将!”
“细作就是你吗?”
林道利此时眼中魔气沸腾:“我可不是什么细作,我只是看清了世界的真相而已,我们在为什么而战?为了关白的野心?就要把命丢在异国他乡?”
“我还不想死呢!就为了这种事情,为了别人的野心,而放弃我的性命?”
伊达政宗怒吼:“那你不想建功立业吗!如果打赢了,回到日本,关白不会给你封赏吗!顾忌自己的性命,而悍然背叛自己的国家,甚至不顾自己还在本国的亲人性命!林君,你原来是这样的愚蠢之人吗!”
林道利冷笑:“你现在都要变成别人的功业了,还在想着封赏的事情吗,伊达政宗!”
“我只知道,空口白话的承诺是换不来性命的,战争已经陷入焦灼,这场仗我们已经打了几年了,真是看不到一点获胜的希望,你们带着数万人前去攻打开城,结果就是这样狼狈的回来了!”
“起倾国之兵,也就只是这样的战力,就这样还想着建功立业,拜将封侯!没有那些愿念化成的妖魔来助阵,我们恐怕早已经战败了吧!”
“我并非不想建功立业,只是不想承受失败的那种巨大后果罢了!我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战争的发起者不是我,许诺要给予我功业的人也不是我自己,而是关白,如果成功,那么巨大的利益最后会给到你们这些军团长的手上,而我,只是你的副将罢了。”
“而如果战争失败,我们的性命要交给谁来评判?是关白吗?不是,他只是坐在自己的本土上,听着我们被杀死的消息,然后轻轻一叹而已,甚至都未必会记得我那卑微低等的亲族!因为我不是大名,我只是一个卑贱无主的且死去的武人而已!”
“我不为了谁而战斗,我只是想要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本身就没有胜算的战争,以建功立业为口号让我们来到这里,那么我作战到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林道利身上的魔气沸腾,心魔发作,而在城池上,另外一个身影出现了。 岛津忠恒披着武士铠,低着头,站在城池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伊达政宗神色剧震: “是....是你这小子!你是岛津家的...怎么可能,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是细作?”
“你的父亲,是东军的军团长啊,镇守元山城,你居然做出这等悖逆叛国的事情来!”
“等等!如果你是细作,立花宗茂也是被你害死的吗!是你把他的行踪透露给明国仙人的?”
伊达政宗不可置信的说着,同时又想到了另外矛盾的一点,那就是他刚刚还看到,岛津忠恒还跟在上杉景胜的身边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从后面,突然来到我的前面的?”
伊达政宗警惕更是十分不解的询问。 岛津忠恒微微一笑,半张脸在武士头盔的映照下,变得漆黑,藏匿在阴影之中: “立花先生是自有取死之道,他杀的雷法师太多,被人盯上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那件事情也和我没有关系。”
“而且...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还在上杉先生身边的错觉?”
“那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伊达政宗此时已经怒不可遏! “影子?你是说影武者?开什么玩笑啊!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岛津家的小畜生!我这就帮他清理门户!在这里宰了你!”
四把刀,有三把是大妖怪大岳丸的妖刀,余下一把是他自己的宝刀影秀,此时身上黑龙之影升腾,手臂变成四条,四把刀上都缠绕上白色的布条来,腾起熊熊烈火,伴随着龙蛇嘶鸣! 俱利迦罗国大龙王! 黑龙绕剑,常住火生三昧! “小畜生,碧蹄馆的国威还是日本的,你想要靠着这座破城来阻挡我吗!攻击自己的城池,国威可是不会起任何作用的!我看你向哪里逃!”
伊达政宗举起四把刀剑! 岛津忠恒则又是诡异一笑: “确实是如此,您说的非常对啊。自己国家的国威,是不会对自己的武将进行伤害的。”
“所以,反过来说,自己攻击自己本阵的城池或者士兵,国威也不会起到作用。”
“而您,拥有斩杀妖魔鬼怪,镇压天下魔气的力量,这个神位太危险了,所以我在这里等着您,故意让您来到这里。您什么时候产生了,是您自己要来杀我的错觉呢?”
“分明是我让您来杀我的啊。”
伊达政宗愣了一下。 而后,在后方的本阵天空上,突然出现一柄神剑。 黑衣的少年持神剑在天,突兀自虚空显化。 大量剑,从天挥下! 霎时间天崩地毁,十方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