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亚神准备抬起枪口将他结果时,外面传来伍驷的尖叫:“来人!快来人!”
亚神立即冲出去,捡回一条命的程绪望着那扇来回晃动的门,在心里默默地将诸天神佛都感谢了一遍。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怎么没死!”
“大人退后,属下来对付她!”
一阵激烈的枪声。程绪心念一动,外面发生了什么,犹豫再三之后他决定冲出去看看,他推开门望去,只见一个焦枯的黑色人形佝偻着后背站在那里,身上挂着狩衣的残片,TA的脸已经完全毁容,一根烧焦的辫子垂在耳旁。朱彤!!程绪喜极而泣,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一梭子弹从拐角处程绪的视野盲区射向朱彤,在她的腿上、肩上开出许多洞眼,烧焦的皮肉碎屑飞在半空中,她那具残躯已经流不出鲜血了。朱彤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她的身体,她张开没有嘴唇牙龈裸露的嘴,像不屈的困兽一样从喉咙中呼出一道浊重的气流。五分钟前。“真麻烦,派给我们这种无聊的任务。”
“好想去杀人哦!”
朱彤听见对话声,她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看见天花板上的放射状焦痕,两名被留下来的敌将正抱着尸体往外搬,伍驷命令他们把尸体摆放得“看上去像经过一场激战”一样。朱彤知道自己时间不多,集中精神凝聚六合之尘,她困惑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当右手可以动弹时,她把手插进衣服里面,从胸前掏出一部损坏的掌机,坚固耐用的白色石墨烯外壳上嵌着两枚原本应该贯穿她心脏的子弹。苦涩的笑容掠过朱彤已经没有嘴唇的嘴角,倘若能活下来,她会好好感谢它的原主人。她修复了自己的内脏和四肢,新生的神经元传来针刺般的剧痛,绵密的痛感浸透全身,当她摇摇晃晃地尝试站起来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着,从口中呕出一滩内脏里的残血。六合之尘虽然蕴藏于天地之中,却并非无限使用的,凝聚它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力,以她现在的肉体强度,只能勉强修复器官,尘洞是绝对使用不了的。为了最大限度地使用有限的体力,朱彤优先修复重要的维生器官,损坏的肠胃不在此列,腹腔里的鲜血和胃酸正在肆意奔流,侵蚀着她的内脏,传来阵阵烧灼般的剧痛,朱彤张开嘴,再次呕出一大口腐臭的鲜血,血中夹杂着碎肉。她硬撑着爬起来,时间不多,必须立即行动!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两名亚神正有说有笑地往回走,朱彤环顾四周,地上唯一能找到的武器只有鹰式冲锋枪,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武器,认为毫无战斗的实感。眼下可没有挑三拣四的余裕,她抓起一把鹰式冲锋枪,躺回门边的墙下。两名亚神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枪口下,朱彤扣下扳机,怀中的冲锋枪像个哭闹的婴儿一样剧烈抖动,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叫,倾泄而出的子弹瞬间将那个后背打成马蜂窝。另一个人惊叫一声退到外面,朱彤向前一扑,又一次摔在地上,她压根不懂什么三点一线的瞄准方法,战前训练的时候她一直在开小差,跑到野外捉蜻蜓。用起来真是不习惯啊!她维持着俯卧的姿势,把枪口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一通射击,敌将身上慢慢凝聚的六合之尘消散在空气中。一阵扫射打在她周围以及门框上,她的背上也中了一枪,门外的敌将正在进行威慑射击。朱彤把枪扔了,从尸体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叼在嘴里,迅速退到对方射击不到的死角,关节部位传来的神经元刺痛令她眉头紧皱。“滚出来,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伴随暴吼,门外的人又扫射了一通,朱彤捕捉到射击的微小间隙,像只冲出洞穴的猛兽般冲了出去,对方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相互射击的拉锯战,完全没料到朱彤会不按常理出牌。朱彤一跃而起,敌将慌乱地向她开枪,下一个瞬间,朱彤用全身的重量把他扑倒在地,用匕首狠狠地刺着他的脖子,直到他的双眼完全失去光明为止。朱彤倒在尸体上,好像和它同归于尽了,趴了足有半分钟才勉强爬起来,身中又添了几处枪伤,她试图汇聚六合之尘,这一次,那火红色的微尘没有回应她的召唤,它们突然出现,接着像被惊飞的群蝇一样飘散在空中。她扶着墙站起来,向前走,走廊变得无限漫长,每一步都在流血,喘息声异常沉重,视野像坏掉的灯一样忽明忽暗,双腿如同走钢丝一样不停打摆子。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把她震得差点倒在地上,她停了一会,继续向前走。“这附近每一扇门都别放过!”
“遵命!”
交谈声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朱彤认出其中一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伍驷,那个害死了所有人的王八蛋!她紧咬牙关,怒火如同喷薄的熔岩一样自心底涌起,有生以来她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愤怒让她再次驾驭六尘之力,嘁嚓作响的火红色纤尘在周身萦绕,如同她怒火的具象化。当伍驷走进视野中时,朱彤压低上身,屈起双腿,陡然爆发的力量使耳畔传来一阵尖啸,心中沸腾的怒火化作舍命一击,她将手中的匕首扎进了伍驷脖子和肩膀的交接处,由于用力过猛,整个刀身完全没了进去。伍驷错愕扭头,被那张地狱恶鬼似的面孔吓得尖叫起来:“来人!快来人!”
伍驷惊慌失措地推开朱彤,朱彤伸出手,指骨裸露的右手在伍驷的脸上挠出几道血痕,若不是伍驷及时避开,这一抓本来会从他身上扯下更多东西。撞门声,侧面走廊的门里冲出来一名持枪的敌将。“她怎么没死!”
“大人退后,属下来对付她!”
敌将抬起枪,朱彤试图避开,身体还是被三发子弹命中了,敌将跑到惊慌失措的伍驷面前,用身体和枪口掩护他。剧痛令朱彤几欲晕倒,她已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她的双腿和脊梁,她只想用尽最后一丝生命,替大家报复雪恨,把这个卑鄙的男人撕成碎片。更多的子弹打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生命线已经到了崩断的极限,也许再来一发子弹,甚至不必打在要害上,她便会颓然倒下,进入永远的沉睡。战场上,她曾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但这一次,死亡像一潭漆黑的泥沼,不断地吸住她的双腿,把她吞噬,她清楚地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死去!“长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朱彤错愕地扭头,看见她的勤务兵一身狼狈地站在旁边,正从身上解下她的喷气斩刀。“接住!”
程绪将刀一抛,几乎是身体的本能,朱彤伸出右手,清脆地接住刀鞘。像和一位老朋友异乡重逢,握着它时,她感到一阵久违的安心感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