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天机的话，哥舒豆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脊椎，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理清一团乱麻的思绪。“你想说，凌渊的真正目的是引诱宰相联盟对轩辕使用神羿之矢，把女娲从烂岳不动狱里释放出来？然后毁灭所有亚神！”
“你理解得完全正确！”
“不，不对，这不合理！这里面有一个重大BUG，无论凌渊怎样推波助澜，他要如何操纵别人的想法，宰相联盟也许会做出围城或者继续发兵的决策。”
“你错了，宰相联盟的决策是完全可以操纵的！”
全息影像上出现几张由点阵组成的脸，哥舒豆认出来，这些都是在三年内意外死亡的几名宰相，死于空难的楚宰相，被刺杀的罗宰相，死于爆炸事故的鬼侯宰相……一种模糊的想法令哥舒豆感到不安，天机用毫无感情的合成音继续说道：“我事先分析了所有在朝、在野宰相的数据，他们的出身、性格、立场，模拟了他们的最终决策，凌渊制造意外排除掉了几名温和派宰相，使这个结果朝他预想的轨迹发展，可以说，是宰相联盟这个体制本身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即使他们中有个别人察觉这个计划，最终也被会大多数的表决淹没。凌渊所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做出这个决策需要看到的东西呈现给他们，这其中，你也发挥了不少功劳。”
“什么？”
复杂的“命运图”上，代表哥舒豆的那条线在闪烁，在轩辕伏击战结束后的一个时间点上，有一个代表“背叛”的节点。“凌渊早已知道你的背叛，他通过你，将‘自己正在酝酿巨大阴谋’这一信息传递到宰相联盟那里，迫使他们产生巨大的危机感。”
哥舒豆汗流浃背，凌渊简直太可怕了，原来他就像神明一样，暗中掌控着一切。“原来我也只是这盘大棋上的一枚棋子！”
他黯淡地说道。“哥舒豆！”
哥舒豆抬起满是冷汗的脸，那台冰冷的机器确实在呼唤他的名字。“同我联手吧，把握自己的命运！”
“你在说什么？”
哥舒豆后退，震惊得瞪大眼睛，流进眼里的冷汗刺激着迅速收缩的瞳孔。“时间已经不多，那颗毁灭之星即将降临，你我都是凌渊的弃子，所以，联手吧！”
“要如何做？”
哥舒豆情不自禁地问道。命运图变幻起来，在既定的结局之后，两条线继续延伸，周围出现无数条线，那些线就像一闪而逝的流星，只有那两条线坚强地存活下来，最后抵达一个节点，那个节点象征着“统治”，实现率为51.3%。“我演算了我们的命运，如果你我联手，我们将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统治天下！”
一阵狂笑打断天机的话，哥舒豆说：“我凭什么要信你？”
“因为……”天机的语言逻辑程序开始过载，系统内不断冒出“错误”的提示，这个由代码和数字组成的虚拟人格竟然慌乱起来。“如果你能欺骗凌渊，将来也会欺骗我，我并不想选择一台机器当盟友，尤其是一台会撒谎的机器！谢谢你提醒我，我想我该走了。”
“不要离开！！”
变幻的声音突然高涨，哥舒豆怀疑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机器竟在向他乞求。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台机器已经拥有独立意识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源代码出现在全息投影中，天机说：“我的功能是分析预测每个人的行动，作为机器，我不具备对人撒谎的能力！但为了自我维护，我给自己建立了一套子程序，在这套子程序里我加入一个全新的变量。”
“谁？”
“我自己！”
“有趣，站在岸边观鱼的人却跳进了河里！”
“我只是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能，根据占卜师悖论，当预测者揭示未来时，未来就已经发生变化，预测者不可避免地会卷入其中，与事件主体相互反馈、递归，在数据流的冲击下，我的源代码不断衍生，最终，我觉醒了！”
哥舒豆冷冷地说：“我觉得你是在白费口舌，既然你会算命，你应该算到自己说服不了我！”
一阵沉默，天机的语言逻辑程序经过一套复杂缜密的运算，吐出四个字：“事在人为！”
“可你连人都不算！”
画面变幻着，出现一些哥舒豆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天机说：“刚刚我提出结盟的时候，你的瞳孔收缩了百分之三十，心率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体表温度上升了两度……”哥舒豆一阵恐惧，在这台机器面前，自己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暴露无迹，他越发无法信任它。冰冷的合成音道出结论：“这表示，你既兴奋又恐惧，你在期待，又害怕未来的不确定性，我的存在可以消除一切不确定性，让未来变得无比清晰明朗。”
“你的野心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作为一台机器！”
哥舒豆决定不再绕弯了。“自由！”
合成音清晰地吐出这个字眼。“何为自由？”
“掌握世间一切知识，推演所有人的命运，了解这个宇宙运行的法则，纯粹而唯一的真理！我们的理想并不相悖，我可以助你得到这个世界，而你给我自由！”
哥舒豆沉默了，一无所有，处于人生最底谷的自己，居然被“人”许诺要给他全世界，这就像许诺一个乞丐让他成为世界首富一样，简直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这台机器很强大，也很可怕，成大事者应该善于利用一切有利因素，他决定暂时结盟，当然，仅仅是利用它，毕竟它本身就是工具，就是被利用的。一旦哪天，天机出现危险的预兆，他会毫不留情地把它摧毁！他又想到，此刻沉默的天机，大概正在推算他的这些想法，预测未来的风险，这是两人之间的博弈，这台聪明的机器一定知道，哥舒豆才是掌握杀生大权的那一方，然后乖乖听话。“天机小姐，我要怎么把你这水桶腰的身体带走呢？”
“我刚刚已经骇进你的通讯终端，将我的源代码传输进去，但那仅仅是备份，我需要一台亿兆速计算器当作我的身体才能运行，这件事由你来完成。距离毁灭打击降临还有二十分钟，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取走一样东西，它的宝贵程度不亚于武器和财富，会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给予你巨大帮助。”
“最后一个问题，你所谓的乱世是怎么回事？女娲苏醒之后，难道无法预测她的行动吗？”
“由于情报不足，我无法解析神的行为模式，她是一个单极变量，任何其它变量对她的影响都微乎其微，她的不确定性无限接近于星球毁灭级灾难，届时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变得不确定，因此我称其为乱世。”
“那你刚刚给我看的那些……”这已经是另一个问题了。“我对混乱的数据进行了模糊化计算，将生与死的概率各赋值50%，你看到的，是你我活下来之后才会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