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黄泉之路（下）陌陌淡淡的看着有些不怀好意的零，眼神有点冷，“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拥有感情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
零吐了吐舌头，随后轻挥右手，地面徐徐打开，从地下升上一方竹桌，上面摆放着两杯茶香流溢的琉璃杯和茶盏，浅绿色的茶汤将琉璃杯晕染的分外美丽，缕缕升起的茶香弥漫周围，清幽典雅。“流光配冰竹青，现在刚刚将茶泡开，算是给你的道歉了。怎么样，我很够意思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来？”
陌陌诧异道。“你忘了我是谁了吗？我可是无所不知的。”
零狡黠的笑到，“不用藏着掖着了，来给我看看。”
陌陌愣了愣，也确实是这样，零能够通过弗艾尔德绝大部分重要地区的监控和卫星作为自己的眼睛。自己向黄泉之路方向来时，她肯定也能意识到。随即也坦然的将右手从长袍袖里伸出，鲜红色已经渗透了白色的纱布。“看样子挺严重啊，竟然连你都压制不住，”零把头凑过来，眼球里闪过密密麻麻的数据。“我的资料库正在匹配中，等会吧。”
作为人类最高的智慧结晶，零几乎能够监测到帝都的每一个角落，把持着城市重要枢纽的防御系统。并且在她的资料库里还储藏着全伊甸几乎所有的数据。“你怎么会有冰竹青的？”
“冰竹青只产于叶黎亚，我可没有，上次的潜音好像不太符合你的心意，所以只好去找剑圣他老人家要啦。不过剑圣爷爷人超好啊，送了我好多呢，足够你来好多次了。”
零说着自己也小酌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啊。”
陌陌微滞，随后也小酌一口，顿时属于冰竹青独特的清香弥漫肺腑，“让你费心了，零。”
“好啦，我也要感谢你偶尔来看看我，这里也没人敢来，他们敢见也只是我出现在他们屏幕上的虚拟体。”
“你也会害怕孤独呀。”
陌陌的眸子在升腾的水汽中模糊不清。零执起茶壶，一道青绿色的弧线稳稳的注入陌陌的杯内，没有一滴茶水溅出。“或许，在你们的认识里，我只是一个智能，智能怎么会拥有人的情绪呢？对吧？”
零面对着陌陌笑着，只不过在陌陌看来，这个笑的有点牵强与凄凉。陌陌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的零，还能当做简单的智能来看到吗？“我知道的，就像你刚才说的，你都不能拥有感情，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智脑呢？或许整个伊甸我也找不到什么人可以与我安安静静的说说话，”零看着杯中映射出的自己在涟漪中摇晃，“这里是黄泉之路啊，而我又是那个摆渡者，谁会和一个死神交朋友呢？”
是啊，谁会在乎机器呢？在那些人看来，所谓的机器，就只是用来无条件服从命令并执行的工具而已。“不过还好啦，我还有陌陌你呀。”
原本深沉的零瞬间又一副俏皮的小姑娘模样。陌陌轻轻摇头，对于这样古灵精怪的零，早已习惯的她依旧还是感到无奈的。很多次就是这样的，原本是零流露出低沉，悲伤的表情，以至于连带着安慰她的自己也陷入其中。而当自己真的陷入其中了，她又会瞬间变得很开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最后搞得好像自己被她安慰似的。“嗯？这是？”
随着所有的灯光完全亮起，陌陌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壁画。沿着陌陌的目光看去，零边喝茶边说，“那是黄泉之路的壁画。”
“黄泉之路？”
陌陌疑惑道，这肯定不会指的这条长廊，“难道神真的存在过吗？”
陌陌的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对面的墙壁浮雕上。“或许吧，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这些蝼蚁般的人类在嬉戏打闹。”
“这个浮雕是……创世纪？”
巨大的神手掌上托举着一颗蓝色的星球，无数的生命演化降生。那铁一般的面具遮挡了神的面孔，只留那神秘而深邃的双目。“创世神伊兰帕斯，这不是伊利亚所信奉的神吗？怎么会保留在这里？”
陌陌惊讶道，语气里更带着一丝厌烦。因为在她看见那双神目时，内心竟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零缓缓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说道，“因为这块很特殊，S级的武器都破坏不了它。”
陌陌眼中露出惊讶，在如今的社会，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抵挡S级武器的威能？至少她是从未见过，因为那东西的破坏力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而且……据我检测，这块浮雕生成的时间与这颗星球形成的时间基本吻合。”
零幽幽的说。如果之前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难以置信！星球形成之际怎么可能会有任何的生命，更别说是智慧型生物了。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神？“说不准也可能是外来极高的文明路过这个星球留下的……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不排除，”零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茶，“我没有上报，毕竟也不确定，而且……人虽信奉神，却也害怕比他们更高级的神。在他们看来，神只要是虚幻的就好了，因为他们才是主宰。”
“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陌陌看向零，面容静如止水。“这具身体生前的记忆潜移默化的感染了我，现在我或许也能算半个人类了吧，但我想我还是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去学习。”
“可是……你为什么要学习人类呢？他们贪婪，残忍，黑暗，有什么值得学习？”
陌陌冷冷的说道。零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好像变得陌生的陌陌，她……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陌陌你……”“没什么，”陌陌转身走到窗边，目光透过玻璃可以将整个帝都尽收眼底，“真正值得守护的，已经很少了。”
微风轻轻拂起窗前女孩的黑发，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无喜无悲的脸上，周围静的耳边只有风的轻鸣。零有点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这样的陌陌，是孤独？还是悲伤？忽然，零原本白皙的容颜霎时变得更加惨白，因为她看见陌陌原本黑色的眸子被深红色所覆盖，但很快就又亮起冰蓝色的光芒。“铛！”
琉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四处飞溅，像是一朵瞬间盛开的花朵。陌陌单膝跪地，嘴角里缓缓流出鲜红，右手上的创伤传来火热般的疼痛，而且那火热的灼烧感再一次遍布全身。“我……怎么了？”
疼痛令陌陌全身忍不住的颤抖，那一刻仿佛有一个不可控的东西瞬间侵蚀了她的身体。“曼陀罗之影？！”
零终于看清了陌陌手背纱布下隐藏的伤口，不，那根本不是什么伤口！而是一块血色的印记，就像恶魔的眼睛。曼陀罗之影，以人类心底最在乎的事物为模板而衍生出来梦魇的诅咒。这种诅咒外人根本无法干涉，只能靠本人自己战胜它。可是破坏了它，也就等于毁掉了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更何况，战胜它也并不能解开这个诅咒，充其量只能抑制一段它再次触发的时间。而且，不断毁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又谈何容易？零并不担心陌陌敌不过梦魇，但她知道，陌陌敌不过的只是心底的那个人，那个人的重要性不亚于她的生命。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看着陌陌的眼眸一会变成红色，一会变成冰蓝色，脸上露出痛苦的脸色。突然，陌陌闭上了眼睛，但是下一刻，她的眼睛就骤然睁开，冰蓝色的光泽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不曾有过金色，火焰般燃烧着的蓝光中仿佛隐藏着将要破笼而出的野兽，令零都感到心畏。“相同的招数对我就不管用了。”
陌陌冷冷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在忍受疼痛的人说出的，“滚出来！”
陌陌的声音刚落下，右手闪出的红光脱离，在她前方的不远处凝聚成一个人形，玫瑰红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惊慌的目光，但一瞬间就被随后的蓝紫色剑光所吞噬……“陌陌……”零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利刃出鞘般的女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真的，在刚刚陌陌突然闭眼的那一刻，零的心仿佛要停止了，还以为她真的会扛不住的。手中的星痕渐渐消散在空气中，陌陌眼前一黑，身体无力的倒下，也多亏了旁边的零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了她。刚刚还锋利如剑的人此刻却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没事……”，陌陌依旧显得波澜不惊，”她是假的，我明白……”“你怎么会中了曼陀罗之影？”
零急切的问。“曼陀罗之影吗？昨天被侵入梦境了，若非冰梦在关键时刻唤醒了我，就不只是中了曼陀罗之影这么简单了，或许，我就醒不过来了吧。”
“怎么会？什么时候冥王这么厉害了？他不是还在格兰吗？怎么可能还能影响到你？还这么严重？”
零感到不可思议，至少在她的资料库里还没有如此强大的记载。这么远距离操控，除非冥王是神。所以……陌陌在心底轻语，你就在伊甸，是吗？“怎么样？有办法可以去除吗？”
“稍等。”
零的眼眸中再一次逐渐闪过一条条数据。“有的，我想你可以去找一个人，他或许有办法。”
“谁？”
“你的老师，剑圣爷爷。”
“老师吗？”
陌陌轻轻颔首，右手上的印记已经再一次暗淡下去，也不在流血，颜色与她的洁白无瑕的手背无异。“你的身体还好吗？”
陌陌放开了零搀扶的双手，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那黑色的眸子。“放心，暂时不要紧，剩下的时间……够我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情了。”
零看不清陌陌那深渊般的眸子里隐藏着怎样的色彩。这个瘦弱的女孩，只是为了心中的执念才坚持活到今天的。零明白陌陌的身体差不多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那是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若非她的老师，或许她早就……但这也并不能改变那不可逆转的终点，只能延长陌陌仅存的生命。或许整个伊甸又会有多少人知道，千影剑姬星梦刚刚已经虚弱到了连小孩都能杀死她的地步。“剑圣爷爷为你配制的药你可是要每天都要记得喝的呀，你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喝了，要不然你也不会虚弱到刚刚的地步。要好好对自己啊，不仅是为了我们这些关心你的，更是为了婉儿。”
“对了，你打算怎么和婉儿说你的事？”
零问到。“我……不知道。”
陌陌背过零，将目光投向帝都深处，阳光在她的脸上涂上一抹金色，那一刻，仿佛她的眼瞳也散发着金色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