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慕看着眼前始终待在马车上面,不管怎么劝说都不肯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小男孩,也感到十分无奈。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男孩自从马车进入了左将军府之后,面上不安的神情越发的明显,那副模样就像是眼前的这个府邸是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温慕皱了皱眉头,却发现小男孩虽然正处于一种极度不安、恐慌的状态,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始终带着期望的光芒看着施褚的。或许,是这个府邸给小男孩一众危险的气息,又或许,是自己给眼前的小男孩一种危险的信号。温慕看了一眼施褚,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或许他害怕的是我们这些大人,要不我们先退出去,你同他好好的聊一聊。”
温慕想起来了自己上一次看见营帐里面杂耍戏班子的状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舍得开口道:“能让他留下来的话还是尽量让他留下来,那个戏班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好好的待在这里。”
施褚点了点头,虽然自己上次因为跟着教书先生学习并没有前去观看那杂耍戏班子的表演,但是也听到了同行人口中的描述。施褚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些从外邦传进来的西域表演,但是也不接受这种将人当作动物一般表演、戏耍的方式。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之后,施褚明显的发现虽然小男孩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但是却同刚才比起来的话,放松了不少。施褚缓缓走到小男孩身边坐下,看向小男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弟弟一样,宠溺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施褚伸出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已经有些混乱的发髻更加混乱了,“现在人都走了,你愿意开口了吗?”
小男孩感受着自己头顶上面传来的阵阵暖意,面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依赖的神情。小男孩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施褚的衣角,但是视线触及到自己摸爬滚打的手以及施褚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衣衫的时候,手在空中顿住,缓缓握成拳,默默的收了起来。施褚自然注意到了小男孩的动作,不过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尚还有些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罢了,什么心思全部都表现在了脸上,真是让人想要装作没看出来也没有办法。施褚伸出手将小男孩握成拳的手紧紧抓住,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要不你先说说,你从哪里来的?”
小男孩像是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心防卸了下来的模样,缓缓张口,“我是大周人,大家都叫我二娃,但是……但是却是跟着几个外邦人进京来的。”
小男孩的声音略有些清冷,其中小孩子的稚气也还没有完全褪去。施褚点了点头,看来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就是从那个浣溪国的杂耍班子里面出来的,“那个浣溪国的杂耍班子吗?听说你们每天在里面表演的项目都很难,你们都不害怕的吗?”
或许是二娃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能够在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内容,面上带上来几分柔和的笑意,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有什么难的,就是平日里面多练练就好了,一点都不恐怖……”提到“练练”两个字的时候,二娃的面上明显表情发生了变化,刚才面上闪烁着的奇艺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就像是一束希望的火苗,还没有来得及烧的旺盛,就被人用冷水倾盆浇灭。二娃的面上多了几分苦笑,“只是每次训练的时候总有的小朋友会不小心碰到那些火焰和刀剑,那些鲜血就像是河水一样一股一股的流出来,他们总是急匆匆的带着小朋友出去医治,好像每一个小孩子伤的都不轻,每次都要送去外邦才能医治,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施褚皱了皱眉头,若是真的病的严重的话,这时间根本来不及从大周送去浣溪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小朋友都丧命在这些杂耍班子里面了,那些鲜活的小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殆尽。那些人不愿意将事实的真相告诉眼前的二娃,无疑是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之后心生畏惧从而导致不容易管理。但是施褚也不想告诉二娃,是因为与其让他知道那些曾经一起玩笑的伙伴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间,还不如就让他相信他们只不过是去了外邦疗伤。施褚拍了拍二娃的手,能够在那个地方存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那你愿意说一说,你为什么刚才如此抵触马车,或者……如此抵触这一座府邸?”
二娃闻言,一双眸子缓缓从眼前的场景一点一点的扫了过去,眼中的恐惧再一次一点一点的浮现了出来,耳边又响起来了那几个夜晚一直回荡在自己耳边的马车声音,就像是有恶魔冲了出来,想要将自己强行重新带回那些个无眠的夜晚。二娃的双眼逐渐变得呆滞起来,就像是在透过眼前的这些场景在看什么一样,“因为……因为每一次马车出现,总有那么几个小孩子会不见,香香和狗子就是在马车声音响起来的那个夜晚消失了的……”施褚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越发的复杂了起来,“消失?你说的是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还是也去外邦疗伤了?”
二娃握住施褚的手逐渐加重力气,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模样,舍不得放开手,“不是,他们没有受伤,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睡觉的时候听到了马车车轱辘缓缓进来的声音,等到马车再次离开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二娃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施褚,眼睛里面甚至开始隐隐蓄满了泪水,清澈的像是一面镜子,“我没有说谎,真的是这样……我去找过那些大人,我说我跟踪了那些马车,他们把狗子他们带到了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但是他们不听,他们打了我,就是不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