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邵给周瑜上了生动的一堂课,而且是很及时的一堂课。“如今北边传来的消息,天子有意东归,东方强大的诸侯皆隔岸观火。可是他们忘了,天子终究是天子,谁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将天子迎接至他的地盘,他便可以代天子发令,携天子而令诸侯,这便是大义,这便是名分!而将军目前所缺少的,正是这种名分,天子对于将军而言,太遥远。而刘正礼对于将军而言,便是最好的名分。”
周瑜惊讶的看着许邵,他没想到许邵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在眼里,并且分析的这么透彻。他也明白,汉献帝今年要东还洛阳,目前还滞留在河东,但是东归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种事,如果周瑜已是刘表、袁术式的一州之牧,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只是自己实力还太弱,连迎接保护汉献帝的资格都没有。“许大人,你此言真可谓惊天之语啊。那依你看,我该做什么?”
周瑜也变得更为谦逊。“取刘正礼之女为妻,成为刘氏的女婿,将军的名望地位便更上一层楼,再配以将军的才华,天下士子岂不引颈而望,衷心来归。”
“为什么要来给我说这些话?”
周瑜盯着许邵。许邵则轻笑了一句,咳嗽几声,方才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刘正礼待我于国士,我自当感恩。想必珺樾姑娘已经告诉你了,刘正礼病重,恐不久于人世。刘正礼一旦薨了,留下几百口家族老小,六七万部曲百姓,便无所依靠,我是他的挚友,理当为他谋划安置。将军若能继承刘正礼的位子,以将军的才能,必然能实现刘使君心中复兴朝廷,保全家族的愿望。”
周瑜这才真正确定刘繇突然提出结亲的缘由。他握紧了拳头,如果他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决定不难做。不就是吃软饭吗?后世都有吃软饭的,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只不过自己心底这关过不了。“将军还在犹豫什么?”
许邵也觉得惊奇。这种事情百利而无一害啊!“我不想拿亲事来换取前程,我无意于此,对刘姑娘也不公平。”
周瑜犹豫片刻,终究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相比于吃软饭的嫌疑,有些事该不该做,能不能做,愿不愿做,他更看重。他不想随波逐流,也不愿同流合污,他只想做自己。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今日听了将军的话,妾身心里已经知足。如将军不弃,妾身愿意嫁给周将军为妻。”
门并未打开,但是一个黑色的人影映照在门上。虽然不看不清楚,但声音极为动听悦耳。许邵也没想到刘思懿居然也跟了过来,他心里长叹一声。这孩子!周瑜转过脸,呆呆地看着门旁的影子,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你要知道,这是你一生的幸福。”
周瑜在后世的时候,他和考古系女友的爱情并不受岳父岳母的祝福,相反,他们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女儿。为此,他还曾经不止一次的自暴自弃过。“妾身知道,不过,比起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妾身自己的幸福便不足道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句话也说得不够好,又立刻补了一句。“再说,妾身虽未见过将军,但对将军声名闻之良久,也有爱慕之意,望将军成全。”
周瑜听着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硬装成大人的模样说话,不知为何,心里竟然生出几许心疼出来。又一个背负着太多的女孩。不知为何,珺樾的影子又重新浮上心头。他不愿意再听她言不由衷之言,而是朗声道:“小姐的意思周瑜明白了,周瑜心非木石,也是肉做的,请小姐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周瑜来做吧。”
“多谢将军!”
刘思懿盈盈下拜,然后离开。颇有些来去无踪之感。周瑜回过头,看着许邵,道:“我要见刘州牧!”
许邵看他的表情似乎有答应的意思,心里也不明白,周瑜为何听了刘思懿的话就有所触动改变,但是他能提出见刘繇,便是极大地喜事。“刘州牧已等候将军多时了!”
周瑜随着许邵来到了刘繇的书房,刘繇衣冠颇整,他站在书房中,背负着手,望着一副大大的舆图发呆。许邵和周瑜走了进来。刘繇并没有转身迎接。“我是齐悼惠王之后,刘氏宗亲,这个身份如果换做别人,绝不会拖延这么长时间。可是,本牧却知道,要等你踏进这间书房,不容易。”
周瑜感觉今天的刘繇很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你在子将的建言下立刻来书房,说不定我会后悔自己看错了人。”
周瑜没有说话。“可是你赢了。”
刘繇转过身,盯着周瑜。他瘦削的厉害,眼窝深深的陷进去,面容枯槁,似乎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周瑜仰着头,脸色未变。刘繇转头看了许邵一眼,问道:“思懿那丫头是不是偷偷跟你去了。”
许邵苦笑一声,摊了摊手,笑道:“主公最清楚小姐的脾气,事关她的终身大事,她一定会亲自看看的。”
“很好,这才是我刘繇的女儿,看来结果不错。”
许邵看了一眼周瑜,笑道:“还是周将军厉害。”
其实对于这件亲事,刘思懿嘴上虽然没有反对,但是心里肯定不情愿的。但是没想到刘思懿在屋外听了周瑜一番话之后,却亲自开口想嫁给周瑜,这实在出乎许邵的意料。刘繇走近周瑜,道:“我虽是你战场上的手下败将,但是我也要告诉你,若给我两年时间,我便可以让扬州治下江东四郡成为固若金汤之地。无论是你,还是孙策,虽有勇冠三军的能力,但是也不会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江东四郡指的便是吴郡、丹阳郡、会稽郡、豫章郡了。“这是自然。”
周瑜相信刘繇说的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