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中,唯有士家家主士燮脸色严肃,一双眼睛如同铜铃般盯着貂蝉的小脸,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貂蝉端起案几上的酒,淡淡的喝了一口,仿佛连喝酒的样子都那么迷人,像天上的仙女一般。“观其经历即知,以织席贩履为业,无恒产,无家世,无友朋。从白衣起家,到县尉,到县令,再到国相、一州之牧。该做的位置都做了,不该做的位置也做了。这样的人生,足够成为传奇!”
貂蝉还有一句话没说,虽然刘备现在兵败徐州,可在她看来,不过是他另一段传奇的开始!她跟随吕布依附于刘备,然后对这个人做了深入的调查,调查后愈发觉得此人不同凡响。“着眼处确实不同凡人啊!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一人是谁?”
士燮夸了貂蝉一句,这个女子,确实不一般,百年家族积累的灵气似乎都集于她一人之身了。貂蝉淡淡的说道:“南昌侯、骠骑大将军、兼领扬州牧、交州牧周瑜!”
“周瑜?那个黄毛小儿!”
士侑微微一惊。他话音刚落,便招来士壹和士武的一阵白眼。士武道:“三哥,此子不可轻视啊,在返回龙编之前,我视察岭上防务,庐陵郡郡守孙邵、庐江郡尉邓当亲自带领民夫数万人,开凿岭道啊。这两人事必躬亲,和民夫同食同睡,颇得民心。三哥可以想想,孙邵本是先扬州牧刘繇帐下大吏,何时做过这种事,可现在却做了,这便是那小子的影响力。”
士侑扫了士武一眼,冷笑道:“老三,你可想好了,你真要将南海郡交给一个刚弱冠的黄毛小儿?”
士武看了一眼士侑,又看向士燮,道:“这南海太守是大哥让我做的,大哥让我做我就做,大哥不让我做我便不做。”
士侑听着老四拍马屁的话,嘿嘿一笑,这小子,小时候就是这副熊样子,长大了也没啥改变,还是这副熊样子。活脱脱一个老大的跟屁虫!貂蝉看了一眼士燮,道:“大伯父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会选择周瑜?”
士燮摇摇头,道:“不问了,周瑜已经到家门口了,还问什么。这个人怎么样,和他打一次交道就知道了。婵儿熟读经史,又师从交趾郡大儒出尘先生,看人的眼光自是不俗,婵儿啊,这件事,伯父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着便将程禀的计谋全盘托出了,无非就是将南海郡给周瑜,同时换取日南郡,将南海面临的军事压力也交给他,换取士家在天南南四郡的发展。貂蝉一边看着眼前的酒,一边道:“计是好计,谋是好谋,不过未免过于直白,若伯父真觉得此子有未来,不如顷心侍之,比这样骑墙观望更好。”
士燮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没有说话。……貂蝉吃了饭,便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貂蝉和父亲以及后母在宏大的士府都有自己的院子,貂蝉的院子比较偏僻,位于半山之上,相比其他地方,这里清凉干爽。貂蝉沐浴完,拙琴在旁边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道:“小姐,今日为何要与士大人说那些话?”
平日里士燮对貂蝉很宠爱,但是貂蝉也不会亲近为他们筹谋。“小姐是决定什么了吗?”
貂蝉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吕布不能久恃,我们必须寻找新的朋友。”
“小姐心中已有人选?”
周瑜摇摇头,道:“还在权衡。”
“莫非是小姐今日所言的刘备与周瑜?”
拙琴人不如其名,她名字里虽有一个拙字,但事实上,人可一点都不拙,反而聪慧伶俐的厉害。她之所以没有提曹操的原因是老盟主已经决定支持曹操,而这个决定,貂蝉是反对的。父女两人将家中的不合,延伸到了复楚盟的大计上。“璃茉信中怎么说?”
貂蝉并没有直接回答拙琴的话,而是问道。拙琴道:“璃茉信中没说什么,只是说这段时间周瑜一直在各县巡查水利督造、屯田务农、邮驿道路,按照其计划估计周瑜会在九月中下旬入交州。”
“周瑜明明知道璃茉是盟中重要人物,还将璃茉带在身边,这是为何?”
拙琴看着貂蝉问道。貂蝉轻轻一笑,舒展了一下身体。慵懒的姿态更添媚色,仿佛整个房间都变得暧昧起来。这是一个天生就将贵气与媚气结合在一起的女子。“这是他的一种姿态,也是在告诉我,他需要我们!”
貂蝉轻轻的说了一句。“既然如此小姐为何不在其驻守淮阴时见他一面。”
拙琴疑惑地道。貂蝉摇摇头,道:“我的内心深处告诉我,还不是时候。”
她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拙琴,道:“拙琴,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拙琴看见貂蝉的脸色,似乎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脸上从未露出过这种神色,忙问道:“什么?”
貂蝉看着铜镜中妖冶的容颜,仿佛造物主最偏心的杰作,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镜中的容颜上。她伸出手,将发丝往后撩了撩,沉声道:“我感觉我会喜欢她,甚至…爱上他!”
她也没有觉得羞涩,或者不好意思,就这样大胆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那个男子她并未见过,但是莫名的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朦胧的感应,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似曾相识一般。貂蝉微微一顿,慢慢的说出了一句令拙琴咬舌头的话。“这……”啪的一声,拙琴手中的梳子从手上掉下来,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这时候,侍女在外禀报,世子士徽来访。貂蝉理都没有理会,径自躺在床榻上睡了。拙琴替貂蝉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看着貂蝉清冷的面容,实在想不到她居然说出一句这么大胆且暴怒的话。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还不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呢,尤其是让老盟主知道的话,可能天都要塌了。她走出来,带着两个侍女,看见士徽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眼经历闪过一丝厌恶。她走过去向世子行了一礼,冷冷的道:“世子殿下,小姐已经睡着了,夜已深,世子请回吧!”
说罢,也不管世子士徽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示意侍女关掉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