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六六突然提起这件事,陈修瑾的脸色刹时变得有些苍白,“我……我有我的苦衷!”
他嗫嚅着看向六六说道,看得出他在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痛苦,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是我对不起她!”
“三哥说,她已经不在了,所以你还是放下执念吧,既然当初你亲手将她送走,如今又何必再找她?”
六六看着陈修瑾极少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也不忍心地开口劝道,“你已位极人臣,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还请你不要再为难了三哥!”
陈修瑾抬眸凝视着六六,却突然开口冲她说道,“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当初在雨薇手里拿走的东西,虽不能亲手还给她的弟弟,却只能告诉他下落,能不能得到,还得看长安的决心了!”
“为了你们口中那了不得的玄觞令,不知道还要多少人为它拼尽性命!”
六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活下去,难道不是对亡者最好的慰藉么?为何偏要以身犯险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我便说过,你总是与众不同!”
陈修瑾望向六六却突然轻笑了起来,“仇恨大到掩盖一切的时候,什么财富、名利、女人甚至是生命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就算报了仇,得到了天下,那又如何?百年之后,谁又会记得谁?最终所有的一切,不都只埋在一抔黄土之下么?”
六六淡漠地轻声说道,心里却想到了那跟在延玉辙身边的女子,虽然她说得淡然,可是她知道,若延玉辙真的选择了离她而去,她或许并不能做到如她所说那般潇洒。“可是世人又有几人能看得透?争来争去,终究离不开这俗世的旋涡,活着只不过也是在里面挣扎罢了!我很庆幸……我终于便要解脱了!”
陈修瑾一边说着,一边竟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我只希望,雨薇能原谅我!”
六六怔怔看着面前的陈修瑾,她发现自己竟越来越看不透他,她甚至不懂他所说的解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懂,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上,你既与她的女儿相好,为何……却要亲手毁了她?难道……娶了公主还不能满足你的欲望么?”
六六不解地看向陈修瑾认真问道,“你努力为之奋斗的东西,本就唾手可得,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你以为……娶了公主便高枕无忧么?”
陈修瑾却淡淡地冲着六六笑道,“或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
六六看着他那莫测的脸色冷声说道,“若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丫鬟,而你也只是普通的吴大,或许我们会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只是现在……我看不透你,对于看不透的人,我想我也只能敬而远之,谁知道……下一次你的刀会不会再扎到我身上呢?”
“其实……那时候我本是想杀了你的!”
陈修瑾看着六六冷漠的眼神沉声说道,“没想到……我竟然会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他有些自嘲地笑看向六六。“那我岂不是要感谢你,那一刀没有刺在我的心上?”
六六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过是想找到长安罢了,我知道他一定活着,一定留在泽安,我怀疑过陵陌寒,却没想到……他竟然躲在京华阁背后!”
陈修瑾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叹道,“我知道他若活着,必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我一直在等,等着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主人,他们追上来了!”
车外传来老莫平静的声音,好似被人追上也不过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看来,萧长安对你果然是不一样的!”
陈修瑾看向六六淡淡笑道,“他越是在乎你,便会让自己更痛苦!”
“我不会让他痛苦!”
六六却冷眼看向陈修瑾正色说道。“是吗?”
陈修瑾看着六六认真的眼神却突然笑了起来,“你的力量太过绵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会保护好自己!”
六六依旧执着地大声说道,“我不会让三哥痛苦!”
“我若此时便杀了你,你觉得他会怎样?”
陈修瑾却突然压低了声音冲着六六说道,“你很善良,但却力弱,那你的善良便会成为你的负担!甚至会拖累你身边的人!”
“我既然跟你走,便知道你不会害我!”
六六却自信地看向陈修瑾说道,“你若想要三哥或是我的命,又怎么会等到今天,我不管你在下一局什么样的棋,至少在这个时候,你不会伤我和三哥!”
“你倒是很自信啊!”
陈修瑾看着她自信而淡然的神色心中竟对她有些佩服,“你在陵陌寒身边做个丫鬟,好像有些委屈了!”
“陵陌寒救过我,留在他身边,我不觉得委屈!”
六六却扯动嘴角淡然笑道,“我看你今天的目的,好像不是与我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我不过想看看,长安对你到底……”陈修瑾淡着话还未说完,马车却被人生生停了下来,让坐在马车内的二人都差点倒向一旁。“陈修瑾,将六六放出来!”
马车外传来延玉辙愤怒的声音,陈修瑾眼神深遂地看向六六却带着让人极不安的笑容,他转身优雅地掀开马车门帘,一边看着立在马车前面的延玉辙与夜鸢,一边缓缓走了出去。“长安,你这是做什么?”
陈修瑾立在老莫身后,看向一脸怒色的延玉辙淡然笑道,“我与六六姑娘也算旧识,今日在坊市里遇到,不过叙叙旧罢了!”
延玉辙冷眼看着面前的陈修瑾,自他见到六六上了陈修瑾的马车,他的一直提心吊胆,上次六六被陈修瑾所伤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怎么放心让六六与他这样的人单独在一起。“放六六出来!”
延玉辙冷厉地冲着陈修瑾说道,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长安——”陈修瑾温和地看向延玉辙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延玉辙极不耐烦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