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守墓人那里得来的揭语不假!此弓存在的目地,除了天书所载的决定香君人选外,应该还有别的更重要的意义。要寻找到真的答案,按下句提示,当是重在寻找与弓身相匹配的弦。但不管怎样,白丸就归属于我了?”
芳泽无语,与初识的两相亲密无猜相比,连番奇遇后的阿汝月在她心目中已然高深无比。这个男子如高山雪般纯莹剔透的外表下,有着她摸不透的万般诡异。芳泽看着他微开的襟口咂嘴,看得出来,他对可能是天花种子的白丸珍惜无比。他表态想要东西,虽是询问之语,但举止间却没有给予她丝毫回旋之地。两人间不明气氛正在暗转,边上一个人走上来,冷冷拿目注视芳泽。芳泽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负责祭祀的巫师。她白了他一眼,先前他杀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的样子么,这会拿目这般看她究竟何意?阿汝月抱臂一边,意态间颇见观望者的万般悠闲,“求人,可不是这般态度。”
巫师面色阴晴不定变幻起来,他身上无形透露的强大气场空气瞬间压抑紧张起来。对峙良久,就在芳泽以为风雨雷暴即将袭来之际,巫师却双膝跪地,匍匐全身,双手贴地,道:“茉族祀师请求吾主赐与一粒种子救人!”他背后,百来号活死尸化成的活人黑压压地跪倒一地,齐声叫道:“请姑娘赐予种子!”
说完,纷纷磕起头来。芳泽条件反射地闪到一边,不管前世今生,她均是随和待人,极不习惯有人跪她。联想到这群人刚才惨无人道的恶行,她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那个巫师,紧贴地面的手指上还有干涸了的血迹,让她想到就是这双手,以极端残酷的方式,杀死了那个美好的男子。在她的观念里,每个人能来这世间一趟都不容易,为什么要轻易地就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呢?这个死去的人的背后,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儿老小又当经历怎样的痛苦?恢复司御部份记忆的芳泽,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杀人对她而言,是种绝对不能理解接受的恶行。同时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对被杀者充满同情,对杀人者予以斥责痛恨外,真的面对施以杀手的人时,她还是一种本能的害怕。阿汝月望了眼躺卧在众多黑衣人面前的紫发男子,他身下已被手下垫了块毛毡子。紫发在月下微微发亮,双目紧闭,胸口微微地起伏,嘴边尚有血液流出。一个纱衣女子拿条丝帕,在边上不住地替他揩试。阿汝月双目微凝,若有所思。他将紫发男子拉出洞口时在力道上把握好了尺寸,并没有用几份灵力,而且以紫发男子本身的修为判断,无论如何也不应摔成重伤才对?难道在场的还有第三方不成?蓦地,他心下一闪,目光如炬,耳翼微动,将周围方圆几里的动静都收聚于心。地上伏跪的众人仍是磕头求救不止,大有芳泽不答应他们就誓不作休的气势。芳泽沉吟不定,这种子是她以身犯险好不容易得来,要她平白送人,心里可是不舍至极。双方正在僵峙,阿汝月忽然走上去一把抓住紫发男子脉门。芳泽眸角余光瞥见,顿时大惊叫道:“你干什么?!”
她见阿汝月眼内似有寒意闪过,以为他要杀了紫发男子。当下也顾不得多想,跑上去就要推开阿汝月。其实周围都是紫发男子和巫师的人,阿汝月若真要杀人,还用得着她出手相拦么?阿汝月摸了下紫发男子脉搏,道:“不防,并未危及性命。”
芳泽愣了下,伸在半空的手慢慢缩回来。“不过,”他看了眼芳泽紧张的样子,道:“如果照此血流不止下去,而不加以救治的话,不用多久就会成为真的活死尸了。”
芳泽一听,又为阿汝月口中“真”字感到奇怪。她亲眼所见,这些人除了她和阿汝月,哪个不是活死尸化出?又暂时无作它想,她紧张道:“那要如何救他?”
阿汝月指指她手中的卫弓。芳泽疑惑低头,倒出一粒黑丸。众人见到黑丸,甚是激动,又要开始磕头。只有巫师上半身保持僵直状态,晶亮黑眸牢牢盯紧黑丸,浑身隐约可见之前的危险独绝气势。芳泽忙地止住他们,道:”好!如果真的能救人,这颗你们就拿去罢。”
说罢递出。巫师伸出手去接,芳泽憎恶地将手一缩,向那正在为紫发男子揩拭的纱衣女子道:“你过来!”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这般举动,又引得巫师眼底乖戾狂暴又增两份。那女子巍巍缩缩地向巫师看了一眼,见他点头示意,才伸手来接。“且慢!”
阿汝月宽大的袖子将芳泽一拦。“这又是干什么?不是你说的这个东西可以救人的么?我想救人,不行么?”
芳泽挑恤地望向阿汝月。阿汝月眸光深深地看她一眼,道:“种子得来不易,他要恢复真身只要一半即可。”
言毕,也不看芳泽怔惑表情,修长手指将药丸取过,运指微夹,将丸子分为大小一致的两份。芳泽看那丸子四分的切口整整齐齐的,心里又是一阵打鼓,莫非阿汝月的手是切割刀?巫师抬头冷冷看着阿汝月,嘴角闪过诡异笑意,“木灵族的贤者还真是处处占尽先机,在下真是不得不佩服至极。”
阿汝月示意性瞅视因巫师点示性话语而开始轻微裂变的小空间,淡若一笑,“既是梦中,当作术语。不要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真正葬身于此。”
芳泽面色微沉,“你们究竟隐瞒了什么?”
目光一转,看向巫师,“还有,你究竟是谁?为何我觉得似曾相识?”
巫师沉诡一笑,并不急于救治紫发男子,一边团掌运光将黑丸化入额心,一边目光贪婪望向阿汝月手中半颗黑丸,“你我何止如此。想知道?那就把那半颗一并给我!”
芳泽注视阿汝月一眼,没了后续言行。经历被逼大看杀人事件,她现在对阿汝月无形生了畏惧之感。霁月风华般的男子就在眼前,芳泽却再不敢如以前那般亲易靠近,更别遑论从其人手上夺取物事。巫师得了黑丸后,行近紫发男子将手掌贴合在他后背。按芳泽理解,巫师应该是在为紫发男子灌输灵力、推血过宫吧?“宫”字好象用得不对,不过事情反正是同样的原理就是了。不多时,紫发男子身体前倾,咳出两大口污血醒将过来。他睁眼看到阿汝月,浑身张扬气息透出,本已杀招递出,却在中途被巫师重重拍肩一下后,面色剧改,不情不愿变攻作揖,“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却一下子跌坐下去。阿汝月右手搭于左肩浅浅颔首一礼,扫向芳泽道:“你该谢的人是她!”
“不用谢!”
芳泽简单至极的一句话才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在场众人都将目光投到她身上,象是在看异形人。看来她的言语方式不太适应这个场合。她只得依照阿汝月言行作为一番,不过动作举止间的风范却没有阿汝月的凝练脱俗。右腕天花纹随芳泽动作露出。紫发男子目光本是一直停留在芳泽身上,看她衣着言行异于常人,此刻又见她腕上的天花纹。他双目炯炯透出股喜意,忍不住伸出双臂就要抱住芳泽。“万年前迷局已布。天地星辰当时,茉族死地万年一开,卫弓已现,紫御当解,所有入局的人都当谨守自己的选择。茉族祀师还是让手下人谨守本份些。”
阿汝月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白色身形微移,不动声色将芳泽挡在了身后。巫师冷笑不语。紫发男子怔了一怔,敛过眼底的精光,不着痕迹收收手,言语间尤带了两份不舍讪讪道:“是啊!在下要多谢这位仁兄的忠告了。”
芳泽却更加如坠迷雾。似乎眼前所有人,除了她之外,一个个都已对事局明了于胸的样子?芳泽站在潭边,水色清亮,映月欲融,深幽幽地不见底。她明明站在潭边,平静的水面却不见她一丝一毫的影子。这潭水正象那个阿汝月的双眼。她回头看了眼阿汝月,男子的眼睛如同这潭水,幽深不见底,似要将她吞噬。她转身准备走向阿汝月,然而还未等脚步迈出,她突然怔怔地盯住前方,眼睛的瞳孔蓦地放大。月光映照的空气里,一个身着银白色凯甲、倒提长剑的高大人影在向她的方向移动!诡异的是那人看上去却是半透明的?!芳泽可以透过半透明的人形,看见阿汝月的眼睛,阿汝月已似通过她的神情,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眉宇微敛,手中已多了柄长剑。阿汝月根据芳泽眼睛所望估计了下方向,移剑出手,迅如闪电,却扑了个空。芳泽已经猜到此时的阿汝月看不见这个半透明的人。只是为何她就能看到这个人?半透明人形行动似有不便,阿汝月的剑没有伤到他,却仍让他往右侧闪了一大步,正巧撞在潭边发怔的芳泽身上。芳泽只感一个强硬的身体撞在她身上,全身随之剧烈一震,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已“扑嗵”一声掉进潭水!身体与水面相接的瞬间,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阿汝月。他的唇边极快地闪过丝笑意。水快速进入她的耳朵、鼻子和嘴巴,她觉得自己似处在一台高速旋转的云朵上,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嗡嗡作响。手脚不停地在水里乱划,此刻的她已没了任何意识,只是本能地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