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颗柳树,正好是戌时末。青石镇是个小城,这个时辰城内只有几家酒坊茶肆还开着,而城外已经是漆黑一片。苏庆云没敢拿灯,把马车停靠在岸边上,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也看不到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天色不好,乌云遮月,只有一点点月晕透过云层露出来,没有风,树叶静止不动,河边传来几声虫鸣,听到有脚步声,立刻也躲起来不叫了。苏庆云提着装金子和金票的袋子走到第五颗柳树下,见树下已经挖好了坑,只等着他把金子放进去。苏庆云深吸了口气,将袋子装进去,然后把周围的土虚掩上。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树影重重,轻咳了一声,“我把金子都放进去了,回去了。”
说完,大步往岸上走。他坐上马车,没有回头,用力的一甩马绳,驾着马车离开。马车过了拱桥,渐渐走远,此时有两个黑影自河边的石墩后厨来,猫着腰,左张右望,鬼鬼祟祟,走到第五颗柳树下,其中一人望风,另外一人快速把埋在坑里的一袋金子给挖了出来。打开金袋,两人摸了一下里面的金锭子和金票,随后把金锭子扛在肩膀上飞快的离开。他们身后,树上一条影子跟着他们飞快的蹿了出去。一切都悄无声息的进行,似神不知鬼不觉。半个时辰后,苏灵韵和青九带着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围住城内一处院子。这院子就是普通的民居,在一处深胡同里,不起眼的院墙,里面三间房带一个跨屋,黑漆木门。三更半夜的,四周百姓都熄灯睡了,只有这院子里发出一点亮光出来。门内望风的人已经被青九换成了自己的人,此时苏灵韵缓缓走过来,团子坐在她肩膀上,一双绿眼睛在黑夜里忽明忽暗。青九看了看那紫貂,觉得那双眼睛会慑人心魂似的,忙移开目光,对苏灵韵低声道,“在城外取了金子的人就在这院子里。”
苏灵韵看了一眼院墙,目光沉淡。“要不要现在就闯进去抓人?”
青九问道。苏灵韵眸子眯了眯,摇头,“不,等一会儿。”
屋里有三个人,青九之前说的土匪头子花蛇,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一个瘦子,一三角眼(我们且叫他们瘦子和三角眼),就是瘦子和三角眼把金子从城外取回来的。花蛇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头上帮着花色的围巾,围巾垂下的一角正好遮住他瞎掉的那只眼睛,因为这个,所以道上的人给他取了个花蛇的绰号。此时花蛇看着一袋子的金子金票正发呆,这家人竟然真的把十万两银子筹齐了,还换成了金子。另外两人也是一脸的呆滞,瘦子颤手拿起一张金票,“原来这就是金票啊,就是比他娘的银票好看。”
三角眼斜着他,“你见过银票?”
瘦子尴尬的笑,“没有!”
他们说是土匪,其实就是小打小闹的流氓地痞,平时有几两银子就不错了,哪里见到过银票。“那你比个屁!”
三角眼嘲笑道。“你不也没见过!”
见两人要打起来,花蛇喝了一声,两人才互相不服气的瞪了彼此一眼,站到一边去了。半晌,花蛇把袋子的口抓紧,问道,“没有人跟着吧?”
瘦子平时最精明,冷笑道,“没有,咱们信里写的清楚,若敢带人来,咱们就撕票,那苏家人胆子都吓破了,不敢报官也不敢带人来。花蛇放心的点了点头,声音粗噶,“算他们识趣!”
三角眼道,“咱们给王家少爷送去吧,时辰快到了。”
花蛇又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喉咙吞咽了一口,金子真他娘的好看啊!“这些都给他?”
花蛇有些犹豫了。依照道上的规矩,雇主花了银子雇他们做事,只要他们接了,拿了雇主的钱,那只能按照主家雇主的吩咐去做事,不能贪财也不能出卖雇主,这是行规,如果有人破坏了这个行规,传扬出去,那他们就会被道上人的不耻,以后也再接不到活干。可是,这次不一样。花蛇一开始接到活儿,说是绑架个孩子,不杀人也不放火,只教训教训这家人,等让他们得到教训之后就把孩子还回去。雇主出手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五百两银子,花蛇一行人很久没接到这么大的活了,不用杀人犯法,只抓个孩子过两天再送回去,对他们来说简简单单却能得五百两银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所以他想也没想就把这活儿给接下来了。孩子抓回来,雇主又变了主意,让他们送信去苏家,要勒索银子十万两。雇主是谁花蛇并不清楚,一直是有个穿蓝色袍子的下人和他们联络,那人告诉他们,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事后给他们的酬金再多加五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