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庭哥儿买了,还替她赎了身,你父亲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做了,就要负责。可是庭哥儿说什么都不肯纳那女子为妾,甚至将自己关在房中,连见都不见了!”
范文吟道,“我见那女子不像是个柔弱良善的,若真留在身边,非书庭的福气。”
“你四叔拿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安身,她不肯走,若强行撵出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范母叹了一声。范家的子弟都洁身自好,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尤其对方是个弱女子,打不得,骂不得,又劝不通,实在让人头疼。范文吟和母亲一边说话一边往内院走去看父亲,之后去给父亲做药膳,脑子里却一直都在想着书庭的事,范文吟觉得,如今之计应该仔细查查那女子的底细,她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查明她的底细,找到她的家人,也许可解决现在的僵局。女子是黎都找过来的,如果要查她底细,定要回黎都,其实现在有个好法子,就是她写信给云戎,让云戎帮她查那个女子的来历。可是想想她回娘家的时候误会了云戎,又是那样不逊的态度,她怎么好意思找他帮忙?夜里,范文吟坐在书案前,铺好了信纸,拿起笔,一时间有无数话想同他说,可落在纸上,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开头一句“王爷万安,近来可好”便写了几遍,扔了无数废纸。范文吟凝着桌案上的烛火,以前也觉得自己饱读诗书,通情达理,遇事冷静沉稳,可自打她嫁进了王府,连接犯错,在情爱一事上更是变的笨拙踌躇,剪不断理还乱。她微微叹了口气,白皙的指尖轻抿了一下淌下来的烛泪,知道了什么是执笔情怯。信到底还是没写,父亲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范文吟想着再过两日等她回了黎都,亲自找人去查查。晌午过后,范文吟在厨房里熬药,手里捧着一本医书,一边看着汤药一边在纸上书写,打算将自己这几日做的药膳总结一下,把父亲喜欢吃的,效果好的那些药膳方子摘抄做个手记,等她走的时候交给母亲,让母亲继续给父亲调理身体。“小姐!”
远远的便听到纸鸢喊她,激动的变了声音,树上的蝉都被她吓的噤了声。范文吟转头,沉静道,“什么事,慢慢说,不要慌张!”
纸鸢跑的满脸通红,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喘着道,“小姐,王爷来了!”
范文吟捏着医书,怔怔的看着她,手里的毛笔在纸上落下一个硕大的墨点。“小姐,还愣着做什么,奴婢和采秋出门采买针线刚回来,听小六子说的,王爷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说王爷是路过宛城看望老爷,马上就要走了,您赶快过去吧。”
纸鸢挽了一下范文吟的手臂。范文吟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起身往外走,又仓皇转身,“父亲的药还没熬好!”
“奴婢来熬,小姐快去吧!”
纸鸢笑着催促。“嗯!”
范文吟点头,转身往外走,闻着自己身上一股浓浓的汤药味,想着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又怕云戎真的走了,便也顾不上,径直往父亲院子去了。然而到了父亲院子里,父亲房门紧闭,照顾父亲的之问端着几盏残茶出来,看到范文吟忙停下请安。范文吟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沉稳,“是王爷来了吗?”
之问笑道,“是,御南王来看望老爷。不过已经走了,是大公子送出门的。”
范文吟心头顿时一沉,他走了?就这样走了?“走了多久?”
范文吟脸色微白。“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之问想了想道。范文吟转身而去,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外走,她走的很急,平时的端庄温雅都不见,墨发飞扬,裙帛飘飘,带着风穿过蜿蜒的木廊,落英纷纷,在她匆忙的身后飘散。女子心中凝着千头万绪,目中含泪,明艳的面孔覆着焦急和期盼,穿过长长的回廊,左右张望,却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真的走了!范文吟慢慢停下,喉中梗塞难咽,莫大的失望涌上来,她强忍泪意,仰头看着木廊飞檐。他还在生她的气吧,否则为何一面都不肯见?他们分开十五日,他没有一点、一点点想念她吗?她慢慢低下头去,长睫遮住了眸中盈盈水光,刹那间,似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心底都是空的。